许是兴之所至,萧东兮起手舞折扇,对月当歌。
她又唱起了曲:“十载芳华,代月执笔写春秋。”
“笔纵横,歌悠扬!怎敌它,苍生为棋苦兴亡?”
“若得他朝投笔,定掀他个地覆天翻。”
歌声毕,那密林深处,有人在以踏草穿林声为贺。
知是历从原来。
刚刚谈笑间破死棋的萧东兮,此刻亦是手中折扇一紧。
人影现。
正是那血染银甲,紧握红缨,状若癫狂的月村第七太保——历从原。
此刻,他再不复气吞万里,铁胆风流之姿。
当真是,英雄末路。
历从原察觉到前有堵截,他当即就开了大招。
但见月影碎、枪芒盛——一枪破空,音爆如雷……
历从原一人一枪,砸向那月下树前萧东兮!
“是我!”萧东兮以折扇刷出青色光罩,卸下了他的赫赫枪威。
然后,她欺身上前,欲徒手,止历从原癫狂。
她轻唤:“七太保,是村长。”
历从原闻言一滞,仍立枪于身前——他欲强睁血眼,认来人。
“阿爷行医村头,太保拙手缮屋,最喜小弟无赖……”萧东兮徒手,歌行入白刃。
二人身形交错之间,她已把重伤几近虚脱的历从原,揽入怀中。
“村长……”歌声入耳,历从原便放下了全身戒备。
他软倒于斯怀——气力已竭,他只及呢喃数字,便昏死过去。
明知追兵瞬息将至,萧东兮不走。
她只示意——小丫头小心护卫。
她便开始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势。
知无大碍后,她方轻轻吐了口气。
就在此时,从密林中又窜出了一前七后,共计八人。
呈半弧,将她们锁定。
萧东兮扫了一眼当先之人:“统军大将不去沙场卫民,在此残害国之英雄?”
当先战将年近三十,方脸浓眉,不怒自威。
此刻傲立月下,他自有一股久经战阵的杀伐气。
他看清是萧东兮,便收了手中双刀:“是你?”
“是我。”萧东兮小心翼翼地将历从原置于树下。
然后,她快步走到那员战将跟前,抡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这一幕,直把小丫头给看傻了——我上去扇人,那是手里保命符石捏着,脚下速度开着……
怎么轮到村长扇人,就只要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这对家,连还手也不会?
是我看错了,还是时间静止了……
但听“啪”一声脆响,萧东兮的这一巴掌,是扇得结结实实。
那战将的脸,都被萧东兮给扇肿了。
他却还立在那,纹丝不动。
萧东兮自回原处。
她一边走,一边手抚折扇轻语:“这一巴掌,是再教教你——月渊太保,能砍自己人?”
那战将听了,依旧傲立如山。
除了他脸上那一道鲜红的五指印,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他身后七人皆大怒,齐欲挺身而出,为自家都指挥使,一洗掌掴之辱!
其中一人怒声喝骂:“贱婢!狗胆欺我指挥使!!待我等碾你为尘!!!”
那战将忙沉声喝止住部下。
然后,他对着萧东兮拱手一礼:“村长别来无恙。”
“此记掌掴,某认了!”
萧东兮只折扇轻摇,不置可否。
但见那战将身后,又有三名都头,各领精锐十五人杀至。
萧东兮依旧折扇轻摇,冷眼看对方结军阵。
任他们,将己方三人给团团围住。
她不慌不忙,口吐芬芳:“野狼太保,你个狗杂碎带的兵不差。”
“但想到这些百战余生之卒,今朝要像虫豸一般尽丧我手……”
“我就觉得好笑……好笑!”
三军闻言,皆齐声怒斥,气冲云霄。
他们嘴上在怒喝,脚下却未停,只俄倾之间,便结阵毕,皆以强弓劲弩剑盾刀枪,齐指萧东兮三人。
只待那战将一声令下,他们便要傲赴沙场,诛杀萧东兮!
林中杀气已冲天,萧东兮视之如无物。
小丫头也是。
第一次面对军阵,小丫头其实是有感觉的。
只不过,此刻她正处于震惊之中……
只因那员战将,竟然也是月渊太保。
野狼太保?
那不就是村长的“十三太保”里,打架最阴的那个——第五太保么!
什么情况?
月村第五太保,带兵砍第七太保!
那不就是说,我以为的,会有十三个太保哥哥保护我……
其实……
也有可能是——砍我?!
小丫头萧十四惊疑不定地看着萧东兮。
她张了张嘴,终究是没问出口。
毕竟,遭遇背叛这种事情,谁都不会有好心情。
还是等村长愿意说的时候,让她自己来说吧。
半晌。
许是见萧东兮既无战意,也无去意。
野狼太保再度拱手,正色道:“村长,你本可一遁了之,何苦要身陷军阵?”
“村长底牌,我很清楚——第五太保之名,乃幼稚戏言,当不得真。”
“村长曾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念村长旧恩,我可将此局底牌,尽告于村长……”
“历存韬!”萧东兮将其喝止,“七太保心善,不忍对曾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痛下杀手。”
“我不一样!”
“本村长今天等在这……”
“就是要试试你们所谓的大燕军阵——能经得起,我几进几出!”
“今天,我不止要掀他那可笑的棋盘,还要杀个尸横遍野!”
“本村长正要问问那傻叉国主。”
“他想动我太保——那他有没有做好,被我袭杀,缩头的准备!”
“且慢!”第五太保历存韬果断排众而出,“既是村长还在主事,定要入局——那我便传令西北狼,我部退出。”
历存韬做出“请便”的手势,他郑重道:“原哥伤重,村长且先行!”
然后历存韬拱手向燕京:“今日之事,自有我回禀国主,一力担之!”
“今日,实是我惧村长——是我不肯死战,不欲两败俱伤。”
“我亦敬村长一家——是他们,护九州苍生。”
“我还惧村长一家。”
“怕他们心忧村长,弃孤疆,入危局——致异域入关,成九州罪人!”
言毕,历存韬对着萧东兮再次拱手,情真意切。
“怕死就是怕死,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萧东兮再次移步向前,“我且问你——这次围杀七太保,有没有那个贱人的影子?”
她走得不快,也不慢。
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还要扇历存韬巴掌。
但是,历存韬不躲。
他手下众将兵皆怒,却苦于须听军令……
“没有。”历存韬犹豫了一下,“国主承继残唐之时,那人已废……”
“啪”!掌掴!!又见掌掴!!!xiumb.com
历存韬的脸,再次被萧东兮打肿了。
甩完巴掌的萧东兮则一言不发,迈步走回了小丫头身旁。
全场军士杀气陡升——士可杀,不可辱!何况受辱的是他们的指挥使!!是他们的军魂!!!
与此同时,密林内又有近百军士涌出。
他们与在场精兵一起,再结军阵。
一时间,月下杀气冲天!
历存韬扬起一手,立令三军静止。
此时若有虫鸣,亦当清晰可闻。
足证历存韬治军有方——号三军,令行禁止。
历存韬顶着满脸红红指印,仍面无喜怒。
他继续拱手为礼:“月村五太保历存韬,恭送村长!”
“他日若沙场相见,惟死战尔——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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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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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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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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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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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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