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与去时的金戈铁马、气吞山河不同,此时的大燕铁骑,虽在王从泰的率领下,还保持“形”上的整齐划一,但“神”已消散得差不多了。
而且,数量不及去时的一半;士气,已跌落谷底。
历延嗣对燕国主的亲军,那可不要太熟悉,他还隔着老远,就一眼瞅见了满脸疲敝的王从泰。
历延嗣燃了。
他只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哪怕是对上大燕最顶级的军阵,自己也能效仿古人,来个进进出出……
历延嗣狂奔着,咆哮着,挥舞着拳头,这便要去冲阵!
他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李天下不在阵中,但这不妨碍他要趁人病,要人命——现在不揍趴这狗一样的王从泰,待这些亲军铁骑恢复了士气,就没机会了。
老子打不过李天下,还揍不过他的一条狗?
王从泰也早由探马得知,那化龙州城北大乱,有三女一男从城中出逃;他这才领军前来一探究竟。
毕竟,以手下将士现有状态,想要凿穿叛国自立的化龙州,重返燕国,这几乎不太可能——得再想想办法。
谁知,那一男,竟是刺杀燕国主未遂的历延嗣——也是当年助那历从原,害他成为男伶的混蛋,还当真是冤家路窄!
王从泰视历延嗣为仇,历延嗣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若不是王从泰和宋承恩这样的弄臣,如日中天的燕国是怎么突然走的下坡路,自己的好弟弟历从原,又是如何一夜之间成了被围杀的叛臣贼子?Χiυmъ.cοΜ
他打李天下,是为历从原出气,那么,他现在想弄死王从泰,就是真的为自己爽了。
历延嗣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他第一次出月渊,就随着萧东兮,去冲那镔铁军阵的时候。
那时的萧东兮与十三太保,就凭着胸中热血,人均不过六境的战力,不知天高地厚地突入了镔铁军阵之中,立陷入重围,个个杀得重伤垂死,就是死战不退,终于撑到了敌人的溃散,己方的来援……
在历延嗣后来的军旅生涯中,打过许多胜仗,却再没有哪一次,能似这般酣畅淋漓。
那一张张临危不惧,置生死于一笑,互相鼓励,彼此凝视的稚嫩脸庞,只成回忆。
现在,历延嗣身边没兄弟,身后是他要保护的村长;身前,是燕国最精锐的国主亲军铁骑,绝非当年的镔铁之兵可比。
但历延嗣不惧,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区区六境的小孩子。
现在,他只想战个痛快,除佞臣,为兄弟雪辱,护村长前行!
王从泰是佞臣吗?
至少,在他自己看来,不是。
他是犯过错,但沦为男伶,便是付出巨额代价,为走歪的青春,偿过了责。
他是出身男伶,但他打仗从未怂过,哪一次,不是身先士卒,勇为先登?
凭什么,都是带兵的,你们统兵在外,我为天子亲军,都是为国效死,而我天然就低人一等!
家仇、私怨,并未冲昏王从泰的头脑,他深吸一口气,止住了身旁几个跃跃欲试的都头:“不管历延嗣何为,吾等千里奔波,前有化龙叛军拒路,后有越溪狼子尾随,此时,绝非捕杀他的良机……”
“且待吾与之一战——尔等听我号令,见机行事。”
众都头领命,自率军结阵,前防历延嗣冲阵,后防越溪狼骑奇袭。
历延嗣看到了王从泰的反应,双眼一眯,心中一叹——哎!浪费了村长好几张速度符。
他摆出的是冲阵死战架势,但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不谙军事,只知道跟着村长傻冲的小孩子,怎么会傻乎乎地与跑起来的大燕铁骑对冲呢!
他打的算盘,正是要仗着速度符,将对面的骑兵带起来跑,然后用他的神力,将其阵型切开,突入最弱的那一部分,展开最残酷的杀伐……
用这样的反复逃、杀,将本就士气不高的敌人,给杀到溃散。
可惜,王从泰人不咋滴,却惜命——惜士兵的命。
这些个亲军铁骑,那都是用燕国的钱粮给砸出来的,能不折损在此,平安地带回燕国,与郭文仲合兵一道平叛,稳定燕国大局,这对王从泰来说,比杀历延嗣报私怨,来得更加重要。
历延嗣不禁高看了王从泰几分,至少,比那个“我为苍生惜命”的朱求己强。
历延嗣哈哈一笑,声震草原:“王从泰,你这油头粉面的戏子!”
“别人是以一当千,你以千当一,犹作缩头乌龟,真怂到家了!”
燕国这些个兵将听了,虽纹丝不动,只严阵以待,却皆在心里吐槽——咱指挥使英明神武,那叫油头粉面戏子?明明,你这个脸白瘦弱的家伙,更像吧!
若不是在场兵将,几乎都见过历延嗣的神力无双,只怕早就哄笑出声了。
场面就是如此诡异,一个脸白似戏子的瘦弱男,却骂对面如神兵天将的统率为戏子,而且,还孤身狂奔向前,要冲那千军万马……
王从泰勒马越阵而出:“今日,且让我掂量掂量,传说中‘一掌便败’的叛贼,到底有多弱!”
历延嗣曾在燕国军中,有个“一拳碎敌”的诨名,现在好了,被王从泰当着国主亲军的面,给改成了“一掌便败”,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在燕国军中流传开来。
谁让历延嗣,确实是在正面对敌之下,确实是被国主李天下,给打成了重伤呢。
他王从泰,便是见证人!
历延嗣冷哼一声,反唇相讥:“沙场纵横,谁得不败?那李天下,又是怎么舍下的你们!”
“李天下行,就代表你行吗?”
王从泰策马扬枪而出:“行不行,打过,不就知道吗?”
姑且不论真实战力,王从泰策马而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处细节,都足以媲美任何一个古今名将,收获了身后这些身经百战将士的赞叹。
王从泰在大燕国主亲军铁骑的助威声中,迅疾杀出,手中长枪,直指瘦弱小白脸历延嗣,誓要将其斩杀。
历延嗣奔速不减,便要以双拳,砸出一片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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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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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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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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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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