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里怔怔地抬眸看着他，一滴清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
她哑声问道，“……什么？”
那滴眼泪从顾千里眼里滚落出来的时候，好像有什么细而尖锐的东西，在秦莫的心头轻轻挑了一下。
有尖锐的刺痛先出现，然后随着每一下心跳，变成闷钝的疼痛蔓延开。
秦莫垂下了眼帘，不去看她的脸，更不看她的眼睛。
他沉默了。
因为这份沉默，顾千里心里升出了些许希望，轻轻的希望，那是一种她在一般足够理智的情况下，不会升出的……对秦莫的希望。
因为一般足够理智的情况下，她不会妄想。
可是现在她不够理智，所以这些由妄想而生出的希望，又冒了出来。
但她很快就等到了秦莫的话语。
他垂着头，声音和之前如出一辙的冷漠，“我说，道歉。”
那些轻轻的希望，宛如泡沫，本来就那么的脆弱，脆弱得……或许都不需要秦莫用冰冷的言语来戳破。
只需要再过一会儿，也就会自己破灭了。
随着泡沫的破灭，她眼里的光也熄灭了。
苏丽安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对啊，你怎么能这么和我妈妈还有莫哥的妈妈说话呢？你要是对我态度不好，我也就忍了，可是你怎么能对长辈这样说话呢。你还不跟我妈还有莫哥的妈妈道歉？你信不信莫哥不出钱给你儿子治疗了？你真当我们是慈善家吗？”
秦莫眉心拧得很紧，垂眸看着这个聒噪的女人，之前五年，他没怎么理她，和她相处不多，只觉得她对他母亲挺好，所以应该是个还可以的人。
哪里知道会是这样的。
“行了。”秦莫皱眉道。
顾千里心里多少清楚，很多时候，如果人感觉到了痛苦，那么很可能，只是刚开始而已。
很可能，更大的痛苦在后头。
果不其然，更大的痛苦，马上就降临了。
顾星阳在后头原本一直一语不发的，好像因为害怕而很安静似的。
但顾千里一直都不放心得很，因为顾星阳的监护仪上的数据，一直很不稳定，这让顾千里的心里像是揣着个定时炸弹一样。
“你……你们……”孩童稚嫩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但是语气却一点害怕和迟疑都没有，“你们……别出钱就是了。”
顾千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很不可理解的，难以置信的事情。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儿子。
她唯一的心肝宝贝。
“什么？”顾千里哑声道，“你在说什么？”xǐυmь.℃òm
但顾星阳没答她，只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边的人，那三个女人，和秦莫。
“别出钱……就是了。”他声音有些虚弱，但又坚定重复了一遍，“我不治了，就是了。我不治了。”
顾星阳通红的大眼睛看着他们，脸色越来越白，声音越来越虚弱越来越轻，但语气里依旧没有丝毫恐惧和迟疑，“如果我要治好病，我妈妈……就要这样受你们的欺侮。我愿意病死。”
“我不治了……”他说完这话，眼睛就闭上了，倒在了顾千里的怀里。
监护仪器发出刺耳的报警声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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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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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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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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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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