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轻轻离开他的嘴角,看着面前之人紧绷地表情,桃花眸子带着点迷离的气息。
他歪了歪头,细瘦白皙的指尖试探性戳了戳顾焱的脸,换来一声沉重的呼吸。
“殿下,不可乱动。”
顾焱素日毫无波澜的凤眸染上了一丝火星,似乎再碰撞一下,便会燃烧殆尽。
火烧火燎之下,一切理智将不复存在。
醉到不省人事的陆怀自然不理解,他离顾焱越来越近,放肆的挑起对方下巴,又凑近了些。
“哥哥,我头好疼。”
吐出的气息,打在顾焱的脸上。
他一动不动,只能感觉到少年指尖划过他的下颌骨,描摹着他的眉眼,抚上眉间两粒小痣,另一只手,越发不规矩,竟轻轻刮了刮他的喉结。
“殿下!”
顾焱身体瞬间僵硬,大脑更是一片空白,明明尚未喝酒,却也生出了些许醉意。
他喘着气,察觉到喉结随着少年的手指不断起伏,不禁咬牙,一把抓住对方不安分的手。
“殿下这样闹下去,臣不知……!”
少年的手被禁锢,不由蹙眉,下一刻,嘴唇微张,一口咬上顾焱的脸,接着,又恍若心疼一般,睫毛微颤,终是松开了口,旋即贴上他的眉眼,久久不离开。
不多时,一道低低的泣声缓缓响起。
“不许离开我。”
顾焱再也忍耐不住,他扣住少年的手,捏住他的下巴,撬开他淡色的薄唇,在少年迷迷糊糊的眼神中,一刻不歇的吻了上去。
陆怀睫毛颤抖不止,却在感受到久违的温暖时,心中苦闷荡然无存,他鼻翼翕动,情不自禁环住顾焱的脖颈,与那人一起,沉醉于其中。
桃花酒的香气弥漫开来,萦绕在他们身边。
不同于第一次的水下相救。
这一次,外面没有嘈杂的人群,亦没有初次相遇的无地自容。
唯有无尽的缠绵。
黄昏的光芒打进来,两人的影子被拉得极长,细细看去,难舍难分,恍若变成了一人。
墙上挂着的美人图唇角微勾,眼神迷离,慵懒的侧卧于榻上,似乎也在打量着二人,为他们心意相通而感到欣慰。
纵使这宫中有多不太平,这一刻,却格外的安静。
世界在此时,也只属于他们二人。
……
不知过了多久,顾焱才离开少年扰人心乱的嘴唇,他捊去对方散乱的青丝,只静静看着少年,仿佛要将此人印在心头,刻在骨子里。
陆怀白皙的小脸泛着红,薄唇微张微合,他不住喘息着,连带着胸膛也起伏不歇。
“哥哥,贴,贴贴。”
“殿下开始学六皇子说话了。”
顾焱抚着他的鬓发,沙哑的声音响起。
“臣比殿下大一个辈分,本不该这么叫。”
他捏着陆怀的手,抵着对方的额头,轻声道:“往后,私下里唤。”
陆怀懵懵懂懂的点头,桃花眸子半睁半闭,却是困了。
顾焱注视着少年许久,深深叹了口气。
不多时,他将少年抱到内殿,轻轻置于软塌上,直至少年陷入被中,舒适的眯起眼睛,他才堪堪放心。
“殿下,臣会为您扫平一切阻碍。”
陆怀于睡梦中轻轻哼了一声。
顾焱心底越发柔软,他忍不住单膝跪地,双手撑着床榻,在少年眉眼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等到那时。”
“臣会向您表明心意。”
“殿下,好梦。”
……
若风早上送走六皇子这个祖宗,晌午又见孙锡大人来东宫带走哀嚎不休地林启惜,却迟迟等不到顾焱和陆怀的身影。
好在刚才,他从宫人口中得知,顾焱和陆怀回了东宫,似乎是去书房了。
他不在逗留,转而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却在半路看见顾焱站在莲花池旁边,拿着一个木勺,从莲花池中,舀出一勺又一勺凉水当头泼下去,一举一动,丝毫不见犹豫。
放眼望去,顾焱后背已经全部湿透,不知道泼了多少水。
连金红鲤鱼都被此举吓到,远远躲在一边,不敢上前游动。
若风:“……”
这,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踌躇片刻,还是决定上前一问究竟。
“顾大人?”
顾焱听到声音,身子一怔,旋即回眸,放下木勺。
细细看去,他的头发贴在两鬓,水珠从额上滚动,眉眼带着疲倦,似乎在死死压抑着什么,却始终不见成效,才显露出疲惫的模样。
“无妨,只是热了。”
若风嘴角一抽,讪讪的转移话题:“顾大人,殿下呢?”
顾焱听到这两个字,凤眸中一丝火花燃起,转瞬又被强行压下,他沉声道:“殿下从外面回来,喝了点酒,正在殿内歇息。”
“原来如此。”
若风总觉看似平静的顾焱,恰如暗潮汹涌的湖面,他长年习武的直觉告诫自己,此时不宜招惹对方。
想着,他拱手道:“顾大人继续解暑,草民先行告退。”
顾焱:“……”
直到对方走远,顾焱低眸,看着自己一身狼狈,不禁揉着眉心,长长叹气,喃喃念道。
“殿下。”
“归之。”
“归之……”
念着念着,他的脑海中又出现少年迷茫的表情,以及对方靠在他的怀中,一声又一声唤他哥哥时的乖巧模样。
“呼。”
顾焱捏着木勺的指间微微泛白,青筋浮上他的额头,理智即将瓦解。
他不能。
此时,不该。
他必须克制。
须臾,他咬紧牙关,眸子一沉,毫不犹豫拿起木勺,舀出凉水,又开始往自己身上泼去。
“我的归之……”
*
翌日,陆怀起了个大早,他伸了伸懒腰,揉揉发懵的脑袋,结果不小心碰到唇,疼的他轻嘶了一声。
他赶紧吩咐若风拿来铜镜,就见嘴唇格外红润,细细看去,似乎快破皮了。
陆怀一时怔楞在原地,他大脑昏昏沉沉,完全想不起来事情经过。
不对,他好像隐约记得,自己抱着顾焱一直喊哥哥,还不让对方轻易离开。
想着想着,他脸上不由浮上惹眼的红晕,连唇上细细密密的疼痛都忘记了。
陆怀将铜镜放在一边,轻咳一声:“太,太傅昨晚去哪里了?”
若风想到昨天的场景,欲言又止:“草民来时,只见顾大人在……解暑,后来,又听宫人说是去顾将军的接风宴了。”
“哦。”
陆怀敏锐的抓住解暑两个字,狐疑道:“太傅,他如何解暑的?”
若风表情复杂,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陆怀越听眼睛睁地越大,心底也越发不安。
等等,不会是他酒后对顾焱做了什么?才让对方如此想不开吧?
他的酒品这么差的吗?
陆怀心底慌乱的不行,恨不得穿越回去撬开自己脑门。
酒量不行逞什么能?
这下好了,男主被他搞自闭了。
正在他苦恼时,有宫人来访,说是六皇子前来。
陆怀这才想起昨天走时,忘记安顿小团子了。
他叹气:“若风,辛苦了。”
若风苦笑,不由想起六皇子吃完早膳不见兄长人影,直接躺在地上滚来过去的熊样。
他再也不带孩子了。
不过片刻,六皇子进入殿内,一看见陆怀歉意的表情,顿时鼓成了包子脸,一路双手抱臂,挎着脸走到他面前。
陆怀揉着他的小脑袋,叹道:“乖,皇兄昨日有事,不气了不气了。”
“少,少言听话,皇兄,却走,哼。”
六皇子撇嘴,眼睛又被桌上的点心吸引,他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走过去,在陆怀满含笑意的眼神中,悄咪咪拿起一个,快速放入口中,大口咀嚼起来。
“你说皇贵妃也没缺你吃食,为何总是喜欢在皇兄这儿吃东西?”
六皇子充耳不闻,瞧着已然忘却自我,一心扑在美味糕点上面。
陆怀无奈笑笑,在若风帮衬上换好衣袍,束好发,才看向警惕护食的小仓鼠,温柔道:“说吧,怎么才能原谅皇兄?”
六皇子愣了愣,骤然想起一事,立马放下手中糕点,一脸凝重的跑过去,扯了扯陆怀的衣角,犹如小大人一般,严肃道:“母,母妃叫,过去,皇兄。”
“皇贵妃?”
陆怀闻言,轻轻蹙眉,不经意间想起顾焱所言:若去其他皇子妃嫔住处,若风文远需带其一,谨慎为上。
他想到那人沉稳的声音,不知怎的便放下心来。
“好,皇兄去。”
陆怀说完,给若风使了个眼色,对方默默点头。
六皇子得到回复,也没有其他表情,只是不似方才活跃了,连带着对点心也失去了兴趣。
陆怀摸不透小团子的脾气,试探性问道:“怎么,皇兄去不好吗?”
六皇子摇摇头,下一瞬,突然扑到陆怀怀中,转动着小脑袋,嘴里不停念叨着:“粥粥,哥哥,喝粥粥。”
陆怀揉着他的小脸蛋,无奈道:“少言,要多和人交流,不能一紧张便说这个口头禅。”
六皇子皱皱鼻子,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陆怀捏着他的脸,“行了,去景阳宫。”
六皇子这才舒展眉头,重重点头。
……
陆怀和六皇子坐在步辇上,旁边宫人们侍于左右,一行人朝着景阳宫方向前行。
不过,途径御花园时,六皇子倏地扭头,直勾勾看向一人。
陆怀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才发现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妃子,正在抓蝴蝶。
对方似乎看不见,却异常执着,只凭借蝴蝶翅膀扇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扑着。
旁人的宫人也不管她,就在一旁瞧着。
他皱眉想了片刻,才记起此人名叫于嫔,是原文中一笔带过的人。
文中提到,于嫔不喜皇帝,属于被迫入宫,得宠过一段时间,后来出了意外,眼睛瞎了。
自那以后,本就脾气不好的于嫔越发肆无忌惮,等到耗尽帝王的怜惜,便被打入了冷宫。
也是可怜人。
正想着,六皇子突然出声。
“蝴,蝴蝶!”
于嫔听到声音,浑身一怔,四处寻找着声音所在,激动道:“六殿下,是你吗?”
陆怀见状,吩咐宫人停下。
六皇子赶忙从步辇上跳下去,跑到于嫔身边,蝴蝶蝴蝶叫个不听。
而向来看谁都不顺眼的于嫔闻言,弯下腰,笑得无比温柔。
“六,六殿下,嫔妾正在捉呢,等捉几个好看的,就送去贵妃宫中。”
六皇子兴奋的点头,紧接着和于嫔告别,并解释不能久留的原因。
于嫔顿时脸色一僵,她抬头四处望了望,听到宫人们的声音,耳朵动了动,缓缓直起身子,朝着陆怀的方向,面无表情颔首。
“嫔妾见过太子殿下。”
陆怀倒是不在意,温和道:“于嫔娘娘,回见。”
于嫔听之,并不理会,继续去扑蝴蝶了。
经过这一出小小闹剧,他们终于来到景阳宫。
皇贵妃得到消息,早就在门口等着。
她穿着雍容华贵,比之皇后,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瞧见陆怀,更是笑颜如花,不减昔日风华。
“臣妾等候太子多时了。”
皇贵妃将六皇子抱在怀中,亲了亲他的脸蛋,欠礼道:“少言总是改不了那个口癖,结果去东宫一段时日,倒是能听懂他说的话了。”
她漂亮的眸子一抬,幽幽道:“唉,臣妾一直想摆宴谢过太子,可惜忙于治理六宫,才一直推到今日。”
“娘娘客气了,叫归之即可。”陆怀得体的回礼,随即笑道:“少言本就聪明,只是开窍较晚,现今不过是年纪到了,娘娘不必担心,六弟日后必定大有所成。”
皇贵妃听到这番话直笑得合不拢嘴,她招呼道:“归之,菜已经备好了,赶紧进来吧。”
“好。”
宴席上,陆怀和皇贵妃你来我往,客套话不断,六皇子听得无聊,趁他们不注意溜出去了。
皇贵妃不由叹气,“少言就是这样的性格,连陛下来了也依旧我行我素,是臣妾和陛下给宠坏了,归之见谅。”
陆怀咀嚼着话中的意思,皮笑肉不笑道:“少言毕竟还小,又长得玲珑可爱,谁看了都喜欢。这不,刚来的路上遇见于嫔娘娘,一见到六弟脾气都变好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归之也不敢相信。”
“于嫔?”
皇贵妃脸上笑容一滞,随即给身边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得到命令,从阴影中走出来,低着头给他布菜。
陆怀随意一瞥,生生怔住。
那宫女面容姣好,可惜额头一道伤疤延伸至眉眼,打破了这份清秀。
陆怀看向皇贵妃,问道:“她的脸……”
皇贵妃一听,长吁了口气,又拿起手帕虚虚擦了把眼泪,“这孩子本来在于嫔宫中当差,原本做的不错,谁知一年前不知为何惹怒了于嫔,被她打骂不说,还划伤了脸,从此破了相。一日,臣妾路过御花园,少言差点失足,这孩子不顾性命救了少言,臣妾见她乖巧懂事,实在不忍心,便将她收到景阳宫做事。”
陆怀默默记住此事,跟着附和了皇贵妃两句。
宴席结束时,皇贵妃又着人带了几个宫女,样貌个顶个好看,身段软的不行。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陆怀,掩唇笑道:“前段时间,陛下来景阳宫,臣妾和他聊起来,才觉归之已然成年,有些事不懂可不行。”
“今个瞧瞧,这些宫女都是臣妾精挑细选的,作为通房丫头侍奉再好不过,归之全要还是选一个。”
“咳咳咳!”
陆怀听到此话,呛咳不已,冷静下来后,脑海中忽得闪过顾焱清冷的模样,对着这些女子,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认真思考片刻,将其归功于不想耽误女子一生。
皇贵妃左等右等不见陆怀反应,不禁试探道:“归之,是不是不想选?”
陆怀叹气:“娘娘,并非归之有意不选,只是前不久才幡然醒悟,要以学业为重,不辜负父皇信任,其他方面,归之暂且不考虑。”
皇贵妃皱眉:“开枝散叶,也是皇家大事。”
陆怀仍旧摇头,坚定的表示他有多爱学习。
皇贵妃见无法让他回心转意,无法,只好叫宫女们下去了。
陆怀心下一松。
不过,不知是否因为这个小插曲,皇贵妃对他的态度略有点微妙,大抵是觉得自己不信任她。
陆怀亦是心有余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如此大反应。
好像不拒绝,总觉对不起顾焱……
陆怀想到此处,恍惚间被自己的念头吓到,猛地摇头,开始埋头吃饭,企图放弃思考。
这场宴席,也从一开始的热闹到不欢而散,草草结束。
回去的路上。
陆怀坐在步辇上,悄声问若风:“此次,可有异常?”
若风摇头:“皇贵妃虽不见得真心,但也未见害人之意。”
“想来,亦不可能光明正大害人。”
陆怀蹙眉咳嗽几声,懒懒道:“本宫感觉,于嫔不简单。”
若风回道:“后宫之人,没几个简单的。”
“也是。”
陆怀靠在上面,心思不由飘远。
直到临近东宫,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在东宫外,似是在踌躇进或不进,他立马坐直了。
“太,太傅?”
顾焱闻声,骤然回眸,与之对视,视线便绕开他人,缠绵在一起。
“殿下。”
顾焱拱手行礼,眼神不经意扫过他泛红的嘴唇,身形猛地一顿,亦不自在道:“明日圣上要考核,臣答应殿下提前指导,只是方才殿下不在东宫。”
陆怀莫名紧张,舌头都差点打结。
“本,本宫去景阳宫了。”
“是为何事?”
“是,是,是……”
陆怀半天憋不出一句,若风实在看不过眼,随即回道:“皇贵妃摆宴谢过殿下,还准备送几个通房丫头。”
顾焱一怔,眼含笑意:“殿下是到年纪了。”
陆怀差点咬碎牙,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Χiυmъ.cοΜ
顾焱见状,淡淡一笑,上前几步,望着陆怀,轻声道:“殿下,轮椅太慢,臣抱殿下过去,可好?”
在那人深邃的目光下,鬼使神差之间,陆怀伸出了胳膊,乖巧的不得了。
顾焱喉结一动,眸色一暗。
不多时,一把将少年抱住,稳稳置于怀中,朝着书房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
若风摇头叹气,招呼其他人各忙各的了。
……
陆怀缩在顾焱怀中,一动也不敢动,直至适应后,他才悄悄抬眸,却是一怔。
顾焱的嘴唇怎么也有点红?
陆怀越想越无地自容,直到进入书房,他指间缩进,结结巴巴道:“太,太傅,本宫昨日有做什么吗?”
顾焱将人放在太妃椅上,闻之一愣,旋即回道:“殿下,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陆怀心里空空的,在顾焱起身前,无意识抓住对方的手,“不,不记得了。”
顾焱察觉到他们五指相握,眼神柔和下来,旋即抬眸,定定看向陆怀,缓缓开口。
“殿下,唤臣顾郎。”
“咬了臣一口,又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什么!”
陆怀不敢置信的抬头,耳朵已然充血,抿着唇憋气许久,才憋出一句,“胡,胡说……”
顾焱心头痒意更甚,浅笑道:“殿下很听话,什么都不曾做过。”
陆怀闻言,却越发无地自容了。
怎,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他紧紧握住顾焱的手,深吸口气,故作严肃道:“不许骗本宫。”
顾焱俯身,离陆怀更近了,气息打在他的脸上,引来一片缱绻,更是莫名的熟悉。
“殿下,只需知道。”
“臣会站在殿下身后,为殿下排忧解难。”
“若是累了,臣在这里。”
陆怀咬着牙,薄唇微张。
“太傅。”
顾焱又道:“私底下,也可唤臣念白,或是……”
“念白哥哥。”
陆怀睫毛轻颤,一股暖流顺着心脏,途径五脏六腑,须臾,他抬眸看去,与那人对视。
“倘若有一天,我想起来,不许笑我。”
顾焱心头一软,捊去他嘴角的青丝,低声应道。
“好。”
陆怀抿唇,继续道:“往后来找我,必须亲自来。”
顾焱淡笑:“一直如此。”
陆怀咳嗽道:“还有,还有……”
“既然想不出来,换我来问归之。”
顾焱俯身,凤眸微敛,在他耳边轻声道。
“贵妃送得通房丫头,长相可否好看?”
“归之见过后,看上哪一个了?”
陆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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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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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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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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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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