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疼不已,默默叹气。
良久,才硬着头皮道:“太傅何意?本宫不懂。”
顾焱眼含笑意,却长吁一口气。
“臣为殿下讲的故事,只有不久前的话本。方才见殿下蹙眉不安的模样,大抵是担心臣有不妥癖好。若臣猜错了,还望殿下恕罪。”
说完,他抿着唇,凤眸微敛,不在言语。
陆怀头更大了,他想了想,蓦然灵机一动。
不多时,便掩住唇,低低咳嗽着,直到眼角微微湿润,才有气无力道。
“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得一心上人,似鸳鸯缠绵,已是不易,何苦再论其他?况且,本宫先前也说了,对于君子相恋并无芥蒂。咳咳,只是本宫刚刚身子不爽,不愿去想尔虞我诈之事,又恰好记起那故事,觉得王爷也是可怜人,好不容易登基,身边亲信却因情而死。唉,若话本中的二人早点坦露心意,何苦落得这般结局,结果想着想着,身子突然难受的紧,才让太傅误会了。”
“殿下的身子,确实需要好好调理。”
顾焱说完,取来薄被盖在陆怀身上,末了,还帮他将漏风的四角遮得严严实实,动作温柔的陆怀好……热。
可惜自己说的谎,还得自个承担。
正想着,顾焱突然低下头,手臂撑在他的身侧,青丝缠绕在他的肩膀,抬眸看去,难舍难分。
两人靠的越发近,呼吸缠绵在一起,陆怀快要无法呼吸了。
生理上心理上都有。
窒息的一刻,顾焱离开了。
他站在一旁,语气平平道:“殿下,话本中的皇帝并不可怜,不仅如此,臣还觉得他极其无能,明明四周暗潮涌动,身边之人有所异常,他察觉到了,却未及时做出行动,才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死在自己的眼前……”
“太傅。”
陆怀不明白顾焱何出此言,他压住涌上心头的困惑,温和道:“世间万物,变化无常,话本中的二人死亡,所致要素太多,若都归结于皇帝,未免强人所难。毕竟,真龙天子终究也是人,人总有疏忽出错之时。”xǐυmь.℃òm
顾焱一怔,眸中似有微不可察的笑意。
“殿下可知,臣为何讲这个故事?”
陆怀自然不知,他乖乖道:“太傅请讲。”
顾焱眉峰一挑,转而拿起一旁的玉观音,意有所指道:“五皇子对臣抱有爱慕之意,臣不便明说,想来兄弟之间,更好相谈。臣不才,希望借此故事,求得殿下帮助,打消五皇子的念头。”
陆怀被顾焱的坦荡怔住了。
这,这是可以说的吗?
他被裹成了粽子,只能愣愣的瞪大眸子,讶然道:“太傅,你和五弟……”
顾焱却淡笑道:“殿下放心,臣并无龙阳之好。”
陆怀继续瞪着他,“本宫怎么讲?”
顾焱掩住一丝笑意,并未回答。
半晌,他似乎想起什么,转而躬身行礼。
“殿下,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完,便如风般,行至殿门,临走时,还不忘再给陆怀送上‘噩耗’。
“臣让宫人熬了药,算算时辰,应当快好了。”
“往后的药食,皆由文远看着。”
“殿下放心,定不会再出现药倒假山之事。”
陆怀:“……”
眼睁睁看着那人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开。
他憋着股气,想也不想扯开被子,结果不到一盏茶功夫,手脚便有些发凉。
陆怀叹气,委屈巴巴的将薄被放在腿上。
怎么又被顾焱摆了一道?
陆怀咬牙,正思索着反击的对策,殿门敲响。
思路被打断,他没好气道:“进来。”
“是。”
殿门吱呀一声响动,原是若风文远回来了,后面还跟着步履蹒跚的杨维。
杨维小心翼翼抬头,见只有陆怀一人,拱手道:“臣叨扰了殿下,望殿下恕罪。只是听文远说,顾大人也在,他……”
“太傅有事,已经离开了。”
陆怀叹道:“之前不见客,是在刑场受了寒,今日身子好些了,正好你们过来,也能陪本宫说说话。”
文远连忙附和:“臣将路引归还,便马不停蹄赶来,恰逢殿下身体好转,又遇见顾大人,对了,臣略通医术,顾大人还嘱咐臣,以后照看殿下服药。”
陆怀掩住唇不住咳嗽,他生无可恋道:“本宫知道,麻烦少詹事了。”
一旁的若风一愣,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去拿药了。
陆怀瞥见,更难受了。
杨维在一旁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虚弱的身体,痛心不已。
“殿下身体有恙,却还想着为臣平反冤屈,为百姓取得公道,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倾全部心血教导殿下!”
陆怀欣慰道:“杨尚书过奖,快些坐下,本宫身为太子,应……等等,教导?”
杨维重重点头。
文远笑着解释道:“殿下,杨大人目前身兼詹事一职,往后就和詹事府的其他大人们,在文华堂指导殿下。”
陆怀顿感不妙,他磕磕绊绊道:“那,那詹事来此,是为……”
杨维抬头,目光炯炯道:“早些年圣上与殿下存在误会,尚未设立詹事府,殿下因此落下不少功课。然,经此一事,臣才知殿下从未荒废学业,凭借殿下的才识,从头学起岂不是浪费时间?臣思来想去,决定来东宫,一为感谢殿下救命之恩,二为询问殿下学习进度,好回去与詹事府其他大人商量,定能选出最适合殿下的方案。”
陆怀听懂了,他挣扎着起身,险些从榻上滑下来,文远连忙上前扶住他,转头看向杨维,乐呵道:“我就说,殿下知道这事必定高兴的坐不住。”
陆怀差点咬碎了牙,他一字一句道:“所以,詹事是为抽查功课?”
杨维丝毫未察觉不对,仍旧笑道:“臣听闻文华堂已经收拾出来,明白殿下求学心切,自然不敢耽搁。”
陆怀懵了。
那是皇帝的意思,他不得不积极操办啊!
还没等他反映过来,文远又火上浇油道:“笔墨纸砚已经备好了,都是内务府精挑细选的。殿下,不如喝完药去看看?”
陆怀两眼一抹黑,彻底绝望了。
他一个社畜,理工狗,连高考学的知识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现在让他背书、写毛笔字?
救命!
先,先让他想想最简单的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后,面什么来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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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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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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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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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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