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看到大柳树的枝条上飘着三根布条的时候,小船立刻靠岸,两名湖匪下船,另一名留在船上观望。下船的湖匪一前一后往堤坝内侧柳林中走来。两个人甚为谨慎,东张西望,甚至手扶腰间兵器,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
新到柳林旁边,一人停了下来警戒,另一人迅速飞奔到大柳树旁,伸手从树洞里掏出了皮囊揣在怀里,然后转头飞奔离去。两人迅速上船,小船离岸往西南方向湖心划走。
这一切都落在蒋胜和另外一名护院的眼中。李徽吩咐两人躲在远处雪窝子里观察此处,蒋胜两人冒着严寒蹲守了两个时辰,终于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李徽接到了禀报之后,心中甚为高兴。消息被取走,那说明鱼已经咬勾了。现在就等着鱼儿做出什么反应,是直接上钩,还是会觉察到不对劲而放弃吞饵。
当晚午夜时分,李徽带着大春大壮两人出了城,开始向湖堤方向进发。夜晚的风寒冷刺骨,但是李徽心中滚热,他知道今晚将决定计谋的成败。他希望能看到湖匪做出的及时的反应。m.xiumb.com
按照孙屠子的说法,冯黑子等人一定会做出迅速的反应。他们接到消息之后一定会迅速做出决断。所以,今晚他们一定会派人来传达命令。如果过了午夜尚无消息传递而来,则很有可能他们是生出了怀疑。
这可绝不是李徽希望看到的结果。
三人冒着寒风抵达湖堤外侧,猫着腰一步步的朝着大柳树的方向潜行。湖面吹来的风很大很冷,光秃秃的柳林树梢发出呼呼的摇摆声。远处黑乎乎的湖水打在岸边,发出巨大的声响。芦苇荡哗啦啦的声音也很大。这一切的声音,将周围的气氛烘托的格外令人紧张。
那棵大柳树就在不远处,虽然已经快到腊月底,天空中已无月色。但天晴之后星光灿烂,微弱的星光照在雪地上,也还是能有微弱的能见度。
李徽猫在树后,仔细观察着那棵大柳树的枝丫。因为孙屠户说,如果有回来的消息的话,湖匪会在枝丫上捆上一束芦苇作为标记。但是经过李徽反复的确认,并没有发现有这样的标志。这让李徽的心有些发沉。
此刻已经是四更天了,自己特意等到午夜之后才出发,便是想着有充裕的时间来取信息。而且避免和湖匪产生有可能的接触。
其实李徽大可不必如此着急,半夜来此检查鱼钩是否钓上了鱼儿。但李徽知道,一旦鱼儿咬钩,那便意味着一场战斗即将到来。很可能就在一两天内打响。
而这一回,经过上一次攻击的意外失利之后,此次冯黑子匪帮必然倾巢出动。要接下对方这一仗,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以目前城中的人力武器等方面的情形,根本没法和湖匪进行对战。所以才要花时间布置陷阱,协调人力,鼓舞士气。这些都是需要时间的。
这一次是主动引狼入室,别到时候反而被狼给吃了,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但眼下的情形,让李徽觉得有些不妙。对方难道没上钩?亦或是诱饵不够有吸引力?李徽否定了这个想法。冯黑子匪帮是一定想要解决掉流民武装的,他们的到来让湖匪们受到了很大的威胁,不能控制居巢县城的局面。冯黑子一伙人如何能忍?
这一次,戏演的如此足,孙屠子送出的信息如此具有吸引力,城里的人手已经火拼到只剩下五六十人,冯黑子难道不会出手?而且上回冯黑子等人攻进来时到处抓妇人,湖匪们现在吃喝不愁,最缺的便是女人。自己特地在鱼饵上加上了女人这块肉,就是为了更好的增加诱惑力,保证猎物上钩。冯黑子等人怎会不动心?
除非孙屠子有所隐瞒,一些隐秘的暗号他没有交代,所以导致湖匪生疑。但这一点可能性也不大。自己是等他将皮囊塞进树洞,一切都布置好之后才抓了他的,他已经没有机会通风报信了。他的手下也同样如此。
李徽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的计划没有什么纰漏,心中甚为疑惑,他决定在此等候一会,也许对方还没到也未可知。
于是三人窝在柳林树根下等着。但他们完全小觑了这寒冬腊月雪夜的气温之寒冷。居巢县这地方地处江淮之间,已经算是江北而非江南之地。冬天的寒冷和中原之地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湖风呼呼的往衣服里钻,吹得三人浑身冰凉,如入冰窖之中。
此时更是四更天最冷的时辰,在这样的地方杵着,完全受不了。咬着牙坚持了小半个时辰,李徽手脚冰冷发麻,失去知觉。知道再等下去怕是要送了小命。于是低声招呼大春大壮准备撤离。
大春大壮如蒙大赦,赶忙动身。但就在此时,李徽听到了动静。湖滩方向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那和湖水拍岸的声音不同,明显是击水之声。于是一把拉住了两人,重新蹲了下来。
片刻后,积雪踩踏的声音传来,只见几条黑影从芦苇荡里上岸,朝着柳林而来。李徽三人大气不敢出,屏气凝神的盯着他们。
那几人走到柳树旁,站立树下朝周围张望了片刻。李徽三人躲在树后不敢有半点稍动。这距离本就很近,任何动静都会惊动他们,那便功亏一篑了。
只见对方一人从怀中取出一物塞进了树洞里,用乱草塞住。另一人将抱着的一捆芦苇架在柳树杈上绑住。两人做完了这些,又猫着腰四周观瞧,之后才转身走向芦苇荡。不久后再次听到船桨击水的哗啦声,逐渐消失于无。
李徽三人心中狂喜。大春听水声消失,当即便举步往老柳树方向去取东西。李徽心中一动,伸手拉住他,低声道:“再等一会,以防有诈。”
即便赵大春郭大壮这样的混不吝也觉得小郎太过精细了,这时候还有什么诈?但小郎的吩咐只能遵命,强忍着站在原地等候。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赵大春忍不住了,正要说话。突然间,芦苇荡中在此发出船桨击水之声。这一次吱吱呀呀慢慢远去,三人甚至看到船只黑乎乎的影子慢慢变小。
“这帮狗杂种可真是狡诈啊。居然真躲在芦苇荡里守着。”赵大春惊讶低声道。
李徽长吁一口气,幸亏自己长了个心眼。总觉的这帮湖匪既然对传递消息如此的谨慎,很可能会极为小心。冯黑子匪帮知道他们自己的处境,一个不小心便会被剿灭,所以他们一定极为慎重,很可能会使诈。
其实这些手段不过是雕虫小技,就像自己小时候玩捉迷藏一样,也经常故意装作离开使诈,再杀个回马枪捉人。
至此,李徽才去老柳树旁取出了树洞中的皮囊。也来不及瞧了,揣在怀里便走。三人迅速回城,回到县衙后一个个冻得面白唇青,连走路都走不利索了。
衙门值夜的护院见到三人的模样时吓了一跳。这三人面色青白,眉毛胡子头发上全是白霜,嘴巴里哈着热气,看起来像是都快冻僵了。
后堂中,三人围着火炉先烤了一会火,又喝了珠儿煮的滚热的姜汤,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李徽这才取出皮囊来,拿出了里边的羊皮纸凑在炉火旁看。他可不是不想早些看,实在是手指僵硬,连皮囊上的布袋都解不开了。而如此重要的内容,他也不想让别人沾手。
羊皮纸上只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字:腊月二十五,三更过后,开西门,举火把为号,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字条下边的落款没有名字,盖着一个印章,印章刻着的是一条黑鱼。那正是孙屠子所交代的,为保证信息的准确性,冯黑子会在回信盖上他的一条黑鱼印章。这印章冯黑子随身携带,没有任何人能碰到,所以看到回信上盖上这个印章,则表示这是冯黑子的命令,毋庸置疑。
腊月二十五,那岂非便是今日?李徽猛然站起身来,沉声道:“大春大壮,得跟我再出去一趟。”
赵大春和郭大壮忙站起身来,跟着李徽便往外走。阿珠叫道:“怎么又要走?熬了热粥,烤了面饼呢。”
郭大壮回头道:“阿珠妹子,给我们留着,我要吃三大碗,五个饼。”
李徽不得不走,腊月二十五三更,那便是今晚三更。他们要从西门攻入,所以留给自己布置陷阱的时间只有一天时间。之前和周澈聊过,西门开阔,是最不好设伏的地方,他们偏偏选了西门。那便需要商议如何设伏了。
另外,晚上如何作战,共有多少人手,也需要此刻敲定。届时才不会慌乱。
这一次是务必要让湖匪有来无回,一个也不能放走的。必须全歼所有敌人。但凡跑走一个,便很可能会通风报信,导致下一步的攻岛无法成功。
李徽的打算可不仅仅是歼灭来犯的湖匪,而是要抄了他们的老窝,那里有许多物资粮食,那是一定要得手的。
有太多事情要做了,李徽不得不抓紧去和王光祖周澈他们商议定夺,耽搁不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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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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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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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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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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