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脑门都渗出汗来了,缓缓道:“你这岂不是拆东墙补西墙?似乎可以运转,但总有一天,亏空会越来越大,大到你根本无法维持的地步的。这种手段,恐不是正道。”
李徽摇头道:“四叔,你误会了。且不说钱庄汇兑以及放款收息会产生收入,据我估计,数年之间便有较大的进展,收益定会不菲。即便忽略这方面的收入,手握大笔金钱,便可做一些不能做的事情。比如大宗物品的交易贩卖,田产房产的大量投资。比如打造大船开设船行运输利用水路展开航运,联通大江上下游的货运,东南水路发达,货物运输生意一旦成规模。这些都是大赚特赚的买卖。钱少了根本做不了,但手里有钱,便会有各种别人根本触及不到的领域,或他人完全无法企及的规模。那都是暴利行业。”
谢安捻须点头,他虽不经商,但是这些事他是明白的。李徽说的这些是有道理的。资本越大,赚钱便越容易。
然而,接下来李徽说的一番话,让谢安在一瞬间大汗淋漓。
“四叔,其实设立钱庄的好处并不在得利多少。得利是肯定的,但那不是蝇头小利。这种钱庄一旦开设成功,则意义极大。四叔有没有想过,钱庄一旦做大,钱庄的条据便等同于金钱?钱庄之中有无铜钱其实已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人相信钱庄之中有钱。所以开出的兑换票据甚至无需去兑换铜钱出来买卖货物,而只需将票据转让他人,他人收到票据便认为收到了钱了。因为他随时可以去钱庄兑现。这便带来了一个结果,那便是钱庄的条据便是钱,一张钱庄开出的票据,或许便可以当做真金白银来流通。那时,是个怎样的情形?简单来说,钱庄便是在铸币,而不用花任何的成本,只需开出各种金额的条据进行流通便是。到那时,人们买卖货物,不用揣着铜钱,只需揣着我们给他们的一张纸便可。天下财富岂非有可能尽数掌控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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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身子燥热,满头大汗。端起茶盅来要喝茶,手抖的根本握不住茶盅,差点打翻了茶盅。
他当然完全理解了李徽的意思,李徽说的情形一旦发生,便等于掌控了天下财富。这种事会发生么?谢安不知道,但是他并不否认这种可能。因为一旦人们信任了钱庄,便会完全认可钱庄开处的条据。一旦条据便代表了真金白银,便会私下转让交易,在交易中成为真正的钱。
也就是说,钱庄开出的条据,便等同于铸币。这是怎样一个局面?既令人兴奋,却又感觉恐惧。
“李徽,你……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你怎敢这么想?你怎能这么想?那岂不是……岂不是……”谢安喃喃的说不下去了,他委实太震惊了。
“四叔,我大晋这条船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谁来掌舵,是个大问题。有人抢着掌舵,仗着实力强大,甚至想要控制这条船占为己有。但这可能会造成大船的翻覆,船上人都淹死在波涛里。我认为,四叔必须要掌大晋这条船的舵,绝对不能让别人掌舵,不能任由别人操控这条船。四叔不希望这条船沉,便必须要控制住他,且要当仁不让。所以,要有强大的实力才成。所谓实力,说到底便是谁能掌控天下财富。有了钱财,便有了钱粮,便有了兵马武器,便掌握了一切。这是个基本的道理。既然有人不讲理,那便只能比实力。我认为,这这条路走的通。”李徽沉声道。
谢安嗓子干哑,一时说不出话来。皱眉默然思索,神情凝重之极。
李徽轻声道:“四叔,你也可以当我这番话是胡说八道。但我认为,即便没有后面的那些想法,就眼前而言,开设钱庄是可以有效解决眼前的民团经费的问题的。钱庄开设也利国利民,利大于弊。我们就事论事,不谈虚妄的将来,只谈现实情形便是。”
谢安喝了一口水,努力恢复平静。沉吟道:“听你所言,这钱庄开出的票据既可以当随时兑换成现钱,又可以转让他人,那便是认票不认人了。倘若如此的话,他人岂非也能假冒票据么?如何保证票据是真的,而非假冒?”
李徽一听,知道谢安其实已经动心了。因为他已经开始询问具体的技术性问题了,那便说明他已经开始认真的考虑操作上的可行性了。
“票据可用特殊纸张制作,设计的尽量繁复些,让其不易伪造。更重要的是要设计出一套秘字。只有少数可靠之人才知晓的秘字,别人根本无法伪造。因为他们不知这一套秘字的破解之法。同时,经手之人盖上专门刻制的印戳,留有不为人所知的几处防伪的记号。兑付之时,一一核对无误,才会给付。且钱庄内部会进行对账,便会完全保证出具的票据的安全。”李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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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秘字?”谢玄在旁问道。
李徽笑道:“很简单,就比如拿一首诗或第一篇文章作为秘字原本。拿诗经中的一首来举例,譬如蒹葭一首第一段: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一共三十三个字,便可以其中某字指代为时间地点金额等等。写在票据上或许便是这首诗中的几个不通的字而已。但钱庄之人只需对照所代之意,便知道何年何月何日存入多少钱款。秘字一月一换或者数月一换,确保无人能够破解。”
谢玄点头赞道:“好聪明的做法,佩服啊。”
一旁的谢安听着李徽的回答,忽然意识到自己什么都不必问了。尽管自己还有一些疑问,但显然李徽已经完全的考虑清楚了。他今日来便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关于这件事的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他都已经有了答案。自己其实没有必要再问下去。m.xiumb.com
“李徽,这件事老夫不能自己做主,需要商议一番。此事倘若要做,也要征得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的同意。况且,这里边还有不少事需要弄清楚。故而,老夫不能答复你。”谢安缓缓道。
李徽笑道:“那是当然。我今日所言也只是个建议,自然需要四叔和王翁他们商议决定。这件事不是小事,自当慎重。不过,这个办法若是被他人得知,我怕会有人捷足先登。所以四叔尽快决断。倘若四叔不愿做,我倒是想找别人商议商议,来试一试。哪怕是规模小一些,我也想试试看。”
谢玄道:“贤弟,我可以帮你。”
谢安喝道:“不许轻举妄动,此时牵扯朝廷钱粮之策,私募民财是要惹麻烦的。你们谁也不许乱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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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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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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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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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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