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世道,男子为尊,出嫁从夫是自古以来的道理,高门礼仪之家对女子的约束更甚。
女儿将来嫁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林如海已经假想许久了,总觉得这个不合那个不适,自家的女儿是最好的,那些凡夫俗子……不配。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女儿会有这般胆大的想法,女扮男装,充男子教养,这一想法简直是离经叛道!
可……
想着幼年时自己将玉儿带在身边时玉儿聪慧的样子,想着两年多前自己做过的“梦”,想着这些年玉儿来信中可窥见一斑的个性,林如海心中十分触动,不由地想起“过继”一事的可能性。
或许真可以过继个孩子给玉儿做伴。
纵然他能为玉儿选一门的婚事,可人心难测,即使是他,也无法保证自己看人一定准,或者,他也无法保证,那个人是适合玉儿的,若林家还有个儿子,玉儿以后的夫家对玉儿也会看中一些,不至于太给玉儿委屈受。
只是……靠别人终究不如靠自己,只有玉儿自身的眼界宽了,往后才不会思重伤身,这般想来,是不是至少让玉儿去看看呢?
可若不意被人知道了玉儿的行径,又恐会遭人唾弃。
脑海中千思万绪杂乱无章,林如海足足在书房坐了两日。
林子兮见这路子似乎有门,想到林如海早先信了自己仙子转世的身份,眼睛微转,到林如海面前似是而非地说了自己做了个梦,梦里似乎有人教她笔画些招式,她照着偷偷练了,觉得拳脚实然不错的话。
林如海闻言,长叹了一口气,又思索了半日,才又让林管家去叫了林子兮来。
林子兮去到书房时,林如海还在怔愣,她也不急,也不催,只看向书房那满书架的书,反正这只是其中一条比较好的她比较喜欢的退路罢了,若林如海实在囿于世俗之礼,她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林如海回过神来便见着林子兮百无聊赖数着书玩的样子,不由地伸手虚点了点林子兮,叹道:“你呀……”
出了声后,他心中却是愈发畅快明朗了。
大不了多找一个人过继,往后在他在时多护着她,待他去后,也不至于依靠无人,人生在世匆匆而过,何不恣意些?
思及此,林如海长舒一口气,笑道:“你这一辈,从'玉'字,若你还有个弟弟,本是要取作'容玉'的,'清阳曜灵,和风容与',为父希望你能带着为父的祝愿,此生安然自在。”
听出林如海话语中的意思,林子兮心中有些惊喜,看着林如海,她忍不住咧开嘴,装模作样道:“父亲大人,儿子林容玉,定会好生爱护姐姐!”
林如海抚了抚胡须,沉吟道:“此事不急,既决定过继,不若待我从旁支之挑了人,也一同过继,若你不再想当……容玉,有人做你的依靠,为父也能放心。”
林子兮闻言,心中更是生起了密密麻麻的酸涩之感,看着林如海即使在灵气滋润下也已露微霜的鬓角,忍不住声音微哑,“爹爹……”
林如海顿了一会儿,而后轻轻拍了拍林子兮的肩膀,“玉儿长大了……”
长大了……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甘愿屈居一处,慢慢地,向往着更远的天……
……
有所决定以后,林如海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考察宗族旁支八九岁的孩子,从中选了一个心性才华看起来都不错的,取名“林锦玉”,和“林容玉”一同过继至自己这一支。
小竹竿一般的林锦玉原来家里的条件并不怎么好,但因此也多了许多坚韧,小小年纪已然十分懂事,他知道自己来到林家是一件对自己对自家原来的家和对林家都好的事,而既然过继,那么他需得融入这里,所以他待林子兮这个姐姐和“林容玉”这个“哥哥”也真心十分亲近,林如海见此,心中宽慰,教导他也愈发尽心了。
事情圆满完成,林子兮几方心中十分高兴,如今林如海死劫已过,林家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林府这边红红火火地计划着各种“大事”,贾琏也在贾府呆了一个多月了。
贾琏原以为自己是还要带着林妹妹回贾府去的,见林姑父一直没有提,便以为林妹妹这是不舍,体谅林妹妹背井离乡这么长时间,多待些时日也无甚要紧,且在这里,有林姑父教导,他觉着自己着实进益良多。
直到林如海突然决定过继两个儿子,他才知道,原来,林姑父已有打算,看着两个新表弟,他忽然就觉得,林表妹和贾家远了许多。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不该和林姑父提回贾府的事,直到收到贾府“大姑娘升了妃”的消息,他才起意告辞。
果然,回去时只他一人。
没有剧情里继承林府泼天富贵时的头脑发热,归途漫漫,抚着身侧林姑父送他的谢礼,想起林家过继的两个儿子,不知为何,往日里林姑父说的那些总觉得会左耳朵入又耳朵出的什么“戒骄奢淫逸,须明风正气”的话浮现在耳旁,让他觉得内心清明了许多。
……
林府这边,以林容玉的面貌和林如海与小锦玉相处了两个月后,因为需要待选,林子兮又进了京,而“林容玉”,则被林如海“派出去历练了”。
进入宫中后,贾元春曾私下见过她一面,询问她是否着意入宫。看着贾元春眉眼间笼罩着的淡淡愁绪,林子兮老实地回答了不想,贾元春看着她,似乎十分高兴的样子,朝她点了点头。
林子兮不知道自己最后落选有没有贾元春的手笔在里头,撇开心计谋划不提,她也挺心疼这个为家族奉献了自己的女孩子的。
所以在贾府意欲建造大观园以迎接元妃省亲时,林子兮特意去了贾府一趟,对贾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提了父亲口中对圣上作风的印象,又提了元妃在宫中的艰难。
元春晋妃,贾母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听着自己素来疼爱的外孙女来给自己泼冷水,她气了好几日,对林子兮也冷下了脸,但想到林子兮提的圣上作风,她也犹豫了。
在去信询问了林如海,又将林子兮的话和贾政谈论了许久之后,她有些发热的脑袋终于冷静了下来。
大观园的建造计划终是被叫停。
为安人心,贾母将姑娘媳妇们都聚在花厅,决心举办一个家宴。
看着凤丫头收到这个消息以后风风火火做准备的样子,她忽然想到,如今贾府钟鸣鼎食花团锦簇,可花团锦簇之下需要多少养分?与抽空养分建造一座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少的大观园,何不用这些钱,给在宫中的元春多备一些体己?多为几个姑娘裁几件衣服?
想到姑娘,她环视了一圈,忽而道:“玉儿怎么没来……?”
原本言笑晏晏的王熙凤猛地停住了笑,“老祖宗……林姑娘回林宅去了。”想到自己去看林姑娘时她对自己的建议,心中有所猜测的王熙凤捏了捏帕子,也再笑不出来,“前儿我去了林妹妹那,她正收拾东西,像是要回扬州去了!”
厅内忽而安静下来。
良久,贾母才长叹了一口气,“这些天为了娘娘省亲之事,我也是头脑有些昏了。凤丫头,让人备轿去一趟玉儿那,去请你妹妹过来……”xǐυmь.℃òm
王熙凤忙答应了。
……
晚宴席间,贾母直拉着林子兮说话。
林子兮知道她这般热情一是感念自己对她的提醒,二则是知道那几日她给她委屈受了。
想着自己往后游历,不知什么时候才来拜见老人家,林子兮温顺着和她说着话。
饭后,又和小姐妹依依惜别了一番以后,林子兮便又告辞了。
看着林子兮翩然离开的身影,薛宝钗又是羡慕又是感叹,可想到这两年因着林妹妹而十分上进,琴棋书画虽不精通却不至于胸无点墨,更难能在为商之道上已有成绩的哥哥,她又有些复杂,不知道林姑娘回扬州以后哥哥还会不会这般上进。
对宝钗的心理,林子兮全然不知。
不建造大观园,贾府应该不至于败落,而且贾琏人情练达,宝玉脂粉装扮技术不错,若能合作,开家铺子赚女人家的钱应该能大成,而贾兰书念得不错,或许可以挣得一二功名,另外三春姐妹也各有想法,下一代初长成,未来可期,她对这里也就没什么挂念的了……
准备回扬州之前,林子兮询问了紫鹃意见,体谅她家在京城,上有父母下有弟妹,将她留了下来做林宅这边的管事,只决定带孤身无亲的黄莺、青鹭和雪雁走。
这一回,林子兮打算以林容玉的身份试试水,决心让青鹭她们走水路,她自己则以林容玉的身份走陆路去扬州。
因着要做“林容玉”,她没法儿瞒着这几个丫鬟,毕竟还要她们掩护,便直接当着她们的面换了装,青鹭她们这才知道自家小姐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大胆,可看着“公子”,她们心中抑制不住地又激动又担心,这感觉,也太奇妙了。
安抚好几个丫头,林子兮从离开林宅开始,便换了一套游侠装扮,以“林容玉”自居,那轿子里坐的,是身形和她比较接近的带了幕篱的雪雁,待船开后,林子兮也便牵着马离开京城了。
林子兮终于有时间光明正大地看一看这时候的街头小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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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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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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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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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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