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良怀抱着两捧花束,穿过细密的雨幕,越过一排排墓碑,背着行囊行走其中。
正是清明时节,春和景明。理应是扫墓祭祀、缅怀祖先的日子,而这片向公众开放的陵园却渺无人烟,不见前来祭祀的群众。
墓园里的石碑由大理石材质制成,大多数墓碑前都有摆放过祭祀花卉的痕迹。虽然花都已经凋零,花瓣被风雨吹的不知所踪,只剩下光秃秃的花茎留在碑前。但碑面干净整洁,周围不见杂草的踪影,明显有在近期进行过擦拭打理的样子。
脚步在其中一座落满灰尘的墓碑前停下,不顾及湿润的泥土会将背包染脏,轻轻放置在脚边,掏出背包里准备好的净水和毛巾擦拭起来。
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能够填平一切深刻在记忆中的沟壑,林瑜良现在的感受就是如此。
他记不起自己在小时候和父亲一起做过些什么、说过什么、去哪里一起游玩过。记不起父亲的生日、父亲的祭日,就连面孔在记忆中都是如此的模糊,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一样难以一窥真容。
将被雨水淋湿的墓穴封板表面用毛巾擦干,从一捧花束中抽出四支鲜给墓碑前后左右的‘邻居’各一支,再将这捧花束放在父亲的碑前。
林瑜良蹲在墓前淋着细雨,口中喃喃自语:“酒就算了吧,奶奶既不让我喝也不让您喝。”
在残存的记忆中也仅仅只有两段记忆能够回想起来。
父亲最后的日子是和白酒度过的,并不是因为父亲喜欢酒,而是父亲觉得喝下后能够消愁,能够解消掉来自何方的压力。然后这种在精神压力下能快速成瘾的东西,无愧于它的名号,一斤的白酒瓶开始被藏在家里的各个地方。
他曾经找到一个满瓶的白酒,倒掉一半灌上半瓶清水放回原位,以为可以减少父亲的饮酒量。
第二天清早,在家休息的林瑜良,看着父亲上完厕所就直奔换掉半瓶酒的藏匿点,没过几秒钟就快步冲到自己面前,表情有些狰狞:“谁让你换的?!”
正背靠沙发,盘腿坐在地板上看电视的林瑜良被父亲愤怒的语气吓到,仰头呆楞楞的看着他,身体僵硬不敢动作。父子就这样对视僵持了半响,父亲穿过林瑜良因为紧张挺立的后背和沙发之间的空隙处,和他一样背靠着沙发盘腿坐下:“下次别再换了。”
林瑜良能感觉到父亲抬起的手在自己的头上方犹豫了几秒,然后才缓缓落到自己头上轻轻揉了几下,又马上抽离。
那一整天父亲都没有喝酒。
短短的几个月后,父亲在最后清醒时,趁家里除了林瑜良谁都没在,用眼白已经泛黄的眼睛,眼神柔和盯着他,揉了揉他的脑袋给了林瑜良最后一句话:“不要活的太窝囊。”
林瑜良只是懵懂的点点头没有回话,然后父亲便拖着皮肤蜡黄,骨瘦如柴的身体回到床上,闭上眼睛再没有清醒过来。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林瑜良拔掉墓前的最后一颗杂草,起身摸着石碑粗糙的上缘,即使擦拭的时候也一直没有触及正面:“不过我现在过得还不错…还有爷爷那边要去,今年就先这样吧...我明年再来。”
收拾好东西背在背上,身影逐渐融入雨幕中。
.........
S市某处外景场地,正巧天公作美导演组决定将第二天要雇用洒水车拍摄的戏份提前,省掉一部分资金用于其他更重要的地方。
已经画好妆的林允儿坐在保姆车里认真的看着台词,嘴里不断地默念着,好让自己能够尽快进入角色。
助理在保姆车里尽量减少响动,这方面她也是爱莫能助。没有感情的念白不能帮助演员进入角色,反而会影响到演员的发挥。
助理帮不上忙,有些无聊的看着窗外小声嘀咕道:“林PD今天为什么没来呢?”
“瑜良欧巴家里好像今天去祭祖,和我们的习俗不太一样。”林允儿扭头看向这位刚来不久的助理欧尼,回答着她的疑问,膝盖上放着已经默念了许久的台词本。
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做出了标注,有女生秀气的文字标注,也有用各种边框单独标注的圆润字体,一看就知道出自不同人之手:“而且瑜良欧巴本来就是隔一天才来一次,每次也都是做完工作再抽空来标台词本的。”
“哎~,原来是去祭祖了啊。”助理有些困惑的歪了下脑袋:“不过这个时节去祭祖不是很奇怪么。”
也没指望能够再得到谁的回答,她更多的只是自言自语罢了,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这种天气拍摄还要补光吧?”
感觉有些被打扰到的林允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阻止时,导演组的人正巧来和她对台词。助理的十万个为什么也终于告一段落,能够暂时安静一会儿了。
不过工作人员也只是对过一遍台词后就匆匆离开,继续其他工作。林允儿也不好意思再给对方添麻烦只能自己默默背诵着,等待自己的戏份开始拍摄。
……
权俞利和郑秀妍的房间内,权俞利正在垫子上做着瑜伽动作,抻拉放送自己紧绷的肌肉和身体。
繁重的行程让大家开始寻找缓解疲劳的各种方法,权俞利也不例外。
瑜伽这个她从练习生时代就一直坚持的项目,到了现在自然更不能放松要求。
“又在伸展啊权俞利。”郑秀妍一身私服推开门走进屋内,包包往床上一甩,身体也就势躺倒在床上:“好累,现在是谁在洗澡啊?”
“不知道…应该是泰妍吧?”权俞利趴在垫子上控制着吐息幅度,身体抬高,头后仰,脚慢慢的向内弯曲,努力去接触脑袋顶部,让身体形成一个圆圈:“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算了吧,我先歇…”
嘭!!的一声巨响吓的郑秀妍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远离发出声音的方向。权俞利也一样,连滚带爬的离开声音传来的区域。
没有后续的声音让惊魂未定的两人稍微安心些,想要过去检查的时候,一股恶臭就侵入了两人的鼻腔。
“啊!这是什么啊!”郑秀妍看着自己私服上几个污点,散发着恶臭无比的异味。郑秀妍忍不住脱下衣服举的远远的:“怎么回事儿啊,我受不了了,这屋没法待人了!我要先洗个澡。”抱着篮子就跑走了。
权俞利拉开两个窗户,留下纱窗遮挡蚊虫,忍不住也捏着鼻子跑了出去,其他少女们好奇的看着她。
“怎么了们这是?”金孝渊在客厅内也用器材活动着身体:“屋里有虫子?”
“你们自己去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权俞利检查着周身看有没有沾到:“秀妍呢?”
人群里李顺圭第一个捏着鼻子走了出来,回答了权俞利的提问:“和泰妍一起洗呢吧,估计也快了。”
“呀?!!金泰妍你放手哪里呢!”郑秀妍高亢的声音突然从浴室里传来:“别捏我腰,别摸痒痒死了。”
ωωω.χΙυΜ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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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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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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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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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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