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沈古云还以为这个贼眉鼠眼的小子,对陈紫金不怀好意。
陪酒的几名官差,推杯换盏几轮后,忽地往陈紫金身边凑近来。
“听咱们这大侄子说,紫金姑娘的剑法,独步天下!他回来后一直赞不绝口!”
借着酒意,伸手就要往陈紫金肩膀拍下去。
沈古云此刻正歪着目光,偷偷打量陈紫金。
猛然发现那只咸猪手,正直酒意上头的瞬间,沈古云根本来不及思索,借着酒意,直接往陈紫金身上一扑。
双手揽住了陈紫金的肩头,嘴里还嘟囔着道:“娘子……夫人……亲亲的阿紫……为夫头好晕……这酒……莫不是掺了迷药吧……”
一时间,从郑大光到郑蟾,再到围在旁边的几名官差,全都尴尬住了。
这男人怕是故意的吧?
陈紫金用力掰扯起他的脑袋,勉强笑道:“夫君不胜酒力,让诸位大人见笑了。”
好不容易将他扶坐好之后,那郑大光又举着酒杯过来了。
“陈娘子言重了,是我等招待不周!这是另一种果酒,味道很淡,喝一坛下去,也醉不了人,还是请陈娘子喝这个吧!”
他满脸歉意,虽说已经改口称“娘子”了,但那浑浊的目光里,那股荒诞意味更强了。
陈紫金含笑接过酒杯,摇了摇头就放下了。
“大人多虑了,我夫君酒量不行,我却是无妨。不必换酒了,民妇就以原来的酒,敬诸位大人一杯!”
原本摆放着眼前的这坛酒,沈古云已经替自己试过了。
没有毒!
不是沈古云酒量不行,而是他们挑选的酒,太烈了,很容易上头。
但她却丝毫不惧,因为来之前,她已经服过解酒药了!
刚才那郑大光送来的果酒,兴许才是真有毒。
一旁的沈古云顿时急得红了眼,捏着眉心,轻喝道:“这酒太邪乎,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你一个妇道人家,别逞强!”
原本听着倒像是关怀的话,到了后面一句“妇道人家”出来,陈紫金就皱起了眉头。
“不逞强,这酒是知县大人亲自相邀,岂能不识好歹?没事,酒醉了也不打紧,还能找不到回去的路不成?松江县可是有名的平安县!”
陈紫金趁势奉承了郑大光一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见陈紫金如此行事,那郑大光猛地一拍掌,大笑道:“紫金姑娘果然好胆识,真不是一般的女中豪杰!”
这女子真是合自己脾性,可惜嫁人了!
要不然,以感念搭救侄子性命为由,名正言顺地抬进来做妾,岂不是美哉?
天天对着那个母老虎,他都快要变成庙里的和尚了!
他一转身,对手底下的官差使了个眼色。
官差会意,忙微微颔首,再次举起了酒杯。
“紫金姑娘,下官也敬您一杯!感谢您搭救大侄子!”
言罢,也不管人同不同意,直接先干为敬。
陈紫金料到他有此行动似的,也笑着举杯,“大人言重了,民妇愧不敢当!”
说着就又喝了一杯。
紧接着第二个官差也上前来了,依旧是同样的话术来敬酒。
陈紫金准备举杯饮下时,忽地察觉手臂被人死死地箍住了。
沈古云黑着脸,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夫人,别喝了,实在不行,咱们直接摔门走吧!”
要一个女子,为了行程平安而委屈求全地在这里陪几个老色胚喝酒,他忍不了。
尤其是这女子,还是……
还是凤娃认下的娘!
不能让她给凤娃丢人!
他心里别扭地想着,脸上的紧张神色更浓重了几分。
陈紫金掰扯开他的手,笑道:“夫君放心,这点酒醉不死我!”
光看这男人满脸紧张的神色,还以为他当真是情深似海的好郎君!
但陈紫金知道,这男人只不过是纯粹看不惯对方几个老男人欺负她一个弱女子。
在他眼里,她始终是个很弱的弱女子!
单冲这一点,陈紫金也不想领他的好意。
至于眼前这几个道貌岸然的老男人,她自有对策!
沈古云又叨叨了几句,但见陈紫金仍旧坚持己见,旋即转过头去,气哼哼地伏在桌上,再不吭声。
不管沈古云如何反对,她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杯酒下肚,她低着头,撑着前额,闷哼了几声。
这时,郑大光又来了。
依旧是陈词滥调,敬酒总归是那些老无赖的强项。
陈紫金捏着眉心,连连摆手。
“抱歉,郑大人,我夫君说得没错,这酒的确太烈了,我……”
她做势要呕吐,皱着眉,继续摆手,“这酒,我不能再喝了……”
郑大光哪里肯放过她,招了招手,那不远处停泊的小舟遂向湖心亭划了过来。
那舟上的无名歌女,齐齐登岸,从小径上袅袅娜娜地走到了湖心亭。
官差一手搂住一个歌女的腰肢,还使劲捏了几把。Χiυmъ.cοΜ
那猥琐的样子,看得陈紫金险些真吐出来了。
另一个官差也走上前,照葫芦画瓢。
郑大光微瞪着眼,佯装有些发怒地道:“你看看你们,成什么样体统?平素我就常与你们说,虽说还不算老,到底也上了年纪,好歹要知道保养!别什么女人都去沾!”
一挥手,两个官差赶忙诺诺地退后。
“今日有贵客在此,你们且把拿手的剑舞,演上一回,当着真正女剑客的面,也有机会请教到底如何!”
郑大光开心地拍拍手,全然忘记了角落独坐着的大侄子。
歌女们笑盈盈地应了声“是”,先向陈紫金行了大礼,而后才在阶下的空地上开始持剑起舞。
那剑招说不上多凌厉,但配着舞姿,的确是有几分英姿飒爽的意味。
陈紫金歪着脑袋看了一会,也不说话,也不挪开视线,仿佛真的在替郑大光品评这歌舞。
角落里的郑蟾,满眼怨忿地看了一眼陈紫金。
“女人绝情无义起来,当真是没有男人什么事了!真是替姚三公子抱屈,好好的贵公子,放着大好的世家联姻不要,偏追着这么个荡妇痴心不改!哼,迟早有一日,一定要让姚三公子知道这女人的庐山真面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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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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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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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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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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