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会想起了。”裴子墨闭上眼睛,“这些年,很少想了。”
白锦夜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十几天后,船靠了岸,裴意想追上文子山他们,就算有些事不能阻止,但是起码她也能和自己曾经的后代们短暂的告别。
至于神算公,他在遁世岛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后代了。
当年他的族人都被打散分到其他十脉,之后的日子多少也有凄惨,一段时间之后,基本上就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所以他也不想再回到十二颠,反正一个人,孑然一身,去哪里都一样。
裴子墨想了想,便把普宁街的位置告诉了神算公,说他如果在外面游荡得累了,就可以到普宁街那里去,把那家卦摊再开起来。
而且卦祖现在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乾坤殿的人都不上卦,她也算不出来什么,至于算其他的卦,就算没有卦祖,问题也不是很大。
这卦祖毕竟是神算公一脉祖传之物,也该物归原主了。
神算公倒也没有推辞,裴意离开之后,他就也跟着离开了。
离开之前,给了裴子墨一张地图。
那是他这么多年,靠算卦推演出来的,去乾坤殿的路。
他不知道裴子墨是否还是需要,但是这是当年答应她的,总要兑现承诺。
裴子墨收好了地图,转头看向白锦夜,“你有想去的地方么?”
白锦夜沉默了片刻,才道,“想去复州,看看外公和母妃。”
若是过段时间回了乾坤殿,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了,张之极的年纪毕竟大了,即便他们还能再回来,可那时候张之极是不是还在,就不知道了。
裴子墨点点头,虽然这一世在他们所有的记忆中,也不过就是短短一瞬,但是对于白锦夜来说,以往的亲人都不在了,眼下还剩下的,也就只有张家这些亲人了。
两个人买了马车,路上也不算着急,赶了差不多一个多月的路才到了复州。
复州和他们上次来的时候,变化没有多大。
不过在张府门口碰到张之极的时候,裴子墨却明显地感觉,他比上一次见面要苍老了一些。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生老病死,对普通人来说,是人之常情。
她简单地掐算了下,掐算的结果倒是让她有些诧异,张之极竟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死在战事之中。
怕是再过几年,天风国起了战事,张之极又要披挂上阵。
她抿了下唇,知道白锦夜如今也看不出来这些,便也没打算说破,对张之极这种武将来说,保家卫国而死,才是死得其所。
张之极本来约了人去垂钓,刚出了门,就见到裴子墨和白锦夜走过来,他怔了一下,当场把渔具扔给随从,迎了过来,“你们回来怎么也不提前叫人送个信儿过来?”
白锦夜笑着看着他,“外公,我们回家还要提前打招呼么?”
“那倒是,那倒是。”张之极笑得开心,赶紧吩咐人晚上加菜。
见着他们祖孙大概又有很多话要说,裴子墨便说自己赶路累了,想要去休息了。
下人带着裴子墨离开,张之极才拉着白锦夜进了书房,进了门,他第一句就问,“你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生个孩子?要让我眼巴巴地盼到什么时候?”m.χIùmЬ.CǒM
提到这个话题,白锦夜轻咳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张之极看着他,心里有点犯嘀咕,莫不是这两个人谁有什么隐疾,怀不上孩子?
想到这个可能,张之极更急了,“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外公也不是外人,跟外公说就是了。”说这个话,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之前听过的,那些专门治疗这个方面的大夫,想来想去,又觉得可能宫中的御医比较靠谱。
好在现在的皇上跟白锦夜的关系也不错,请御医这事,问题应该也不大。
“外公,其实……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半响后,白锦夜才开口道。
“什么?”张之极当场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孩子呢?怎么没带回来?”
白锦夜思索了一下,又想着如果告诉张之极孩子被一个老和尚抱走当徒弟了,他肯定不能接受,于是便道,“是个男孩,不过孩子生下来体弱多病,说是前些年要养在寺里。”
“哪个寺?”张之极完全呆不住了,就想着立马出门,去看看这个曾外孙长什么样。
白锦夜摇了摇头,“也不准亲人探望的,外公,等过几年,孩子身体好了些,我们就带回来给你看看。”
“哎。”张之极叹了口气,失望地坐回椅子上,“瞧瞧,我这盼来盘去的,好不容易有了,连看都看不到,过几年,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了。”
“外公当然能。”白锦夜有些无奈地笑道,别说张之极失望,就连他自己现在想要见孩子都一样没什么办法。
沉默了半响,张之极又有些狐疑地看着白锦夜,“你不是骗我的吧?是不是根本就没有?”
“怎么会?我哪敢骗你?”白锦夜看着他,“你不信去问子墨。”
张之极想了会又点点头,“倒也是,没必要在这事上骗我。不过,有了就好,有了就好,看样子你们这段时间关系总要比以前融洽了一些。”
白锦夜点点头,应了一声。
隔了会,张之极又说,“不过你母妃,最近不太好。”
“她怎么了?”白锦夜赶紧问道,他现在对气息也不是很敏感,所以也不知道张太妃是不是在府里,不过按照以往,张太妃白日里都去寺里,应该是不在府上的。
张之极叹了口气,“我也说不清楚,身体时好时坏,找了不少大夫看过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本来我想着,带她回盛京,找御医看看,可是跟她提了两回,她是怎么都不想回盛京。我听说前些日子,有个太医告老还乡,倒是离复州不远,正准备带她过去看看。”
“她现在在府上么?”白锦夜站起身,“我叫子墨去看看。”
张之极摇了摇头,“她这两日身体还不错,今日又去寺里了。”
“那便等她回来。”白锦夜又道,“外公,你不必担心,子墨的医术很好。”
张之极又叹了口气,没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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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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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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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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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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