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歌赶紧说完正在算的这个卦,就拉着鬼卿去了楼上房间。

  左辞的目光一直跟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才对着钟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悄跟到了二楼,可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好久,也没听到房间里有什么动静。

  鬼卿坐在桌边,转头看向房门。

  裴清歌示意他无事,便抬手按上了他的眉心。

  左辞听了半响,无功而返,坐在楼下,支着下巴看着楼上。

  钟栖在吃花生,他瞥了左辞一眼,“你们家王爷都不管这些,你急个什么劲儿?”

  “就因为王爷不管,我这才不是得多上点心么?”左辞说着压低声音,“万一王妃跟人跑了,王爷哭都找不着北。”

  “可我感觉你们王爷不太会哭的样子。”钟栖又道。

  “你不懂,我们王爷……”左辞想了会才压低声音,“我们王爷有点反应迟钝。”

  “说得你好像很有经验一样。”钟栖往楼上看了一眼,“还好我们家王爷在这事上不需要我们操心。”

  “哎。”左辞叹了口气,关键是这不仅仅关乎他家王爷的幸福,更关乎他家王爷的性命啊,他家王爷怎么就不能让他省省心呢。

  *

  差不多一炷香,裴清歌才收回手,脸色难看又凝重,“裴姝……原来她没死!”

  裴姝是裴清歌师父那一任的圣女最终候选人之一。

  她跟鬼卿说,在结果公布之前,她和其他剩下的几个人被带到一处池子,沐浴焚香,为明日的结果做准备。

  这件事,裴清歌也是经历过的,不过大家不会一起进去,而是轮流进去。

  那池子里面的水是红色的,微微有些黏稠,像是血,但又没有血腥味。

  但裴姝说,她自从被圣女收为徒弟之后,几乎每一天都在训练,每一天都在经受考验,在她的心里,所有的考验一定是为了最后只剩下一个人。

  可当时还有好几个人,所以她就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恰好她又是排在最后一个,于是就迷晕了看着她的丫鬟,偷偷过去看。

  在她前面的几个人,除了裴清歌的师父以外,剩下的人刚进池子的时候还没什么异样,但很快就像是遭受到了巨大的腐蚀一般,痛苦的嚎叫,挣扎着从池子里爬出来,但爬不了多远,就会化成一滩血水。

  随后便会有肉尸面无表情的把血水打扫干净,再叫下一个人进去。

  这一路考验走来,身边的人不断死去,看到这一幕,裴姝甚至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裴姝想当圣女,但是她还不想死,她艰难的活到这一天,不是为了死的这么痛苦。

  她没有勇气参加这最后一道考验,于是没等人来叫她,就连夜跑了。

  她一路逃到了西夜国,遇到了西夜国国君,成了西夜国王后。

  离开这么多年,其实她也一直好奇,如果她进了那池子,会像裴清歌的师父一样无事,还是会和其他人一样殒命。ωωω.χΙυΜЬ.Cǒm

  但不管怎么样,这事过去了那么多年,她本来应该放下了。

  可前几年,她无意间得知裴清歌的师父带着紫莲戒一起失踪了,于是她的心思就又活泛了起来。

  当年留下的疑问,现在成了遗憾,她甚至觉得,如果她当时没有逃跑,那么最终成为圣女的,说不定就是她。

  所以她把膝下的两个女儿和月如以及和月薇分别嫁到了天风国和东凉国,让她们寻找紫莲戒。

  她想着,只要找到紫莲戒,她就可以回到北冥国,这也算是戴罪立功,而且以她的实力,继任圣女绰绰有余。

  她之所以把这些都告诉了鬼卿,是因为以为鬼卿是北冥国派来抓她回去的人。

  她希望能再给她点时间,她一定能带着紫莲戒回去将功赎罪。

  鬼卿本来就是来打探消息,也不可能真的把裴姝带回去,于是也没多说,就离开了。

  他怕裴姝派人跟着他,于是从西夜国出来,先往月城那边走了一圈,确认没人跟踪之后,才回了盛京。

  “事情没有她说的这么简单。”裴清歌眯了眯眼,“师父继任圣女,是十八年前,那会裴姝逃到了西夜国,三年后——也就是十五年前,就由西夜国牵头发动了‘围北之战’,要说‘围北之战’跟裴姝没关系,我可不信,怪不得当时三国的大军能穿过鬼王沙漠。”

  裴清歌轻轻叹了口气,想找师父没找到,竟然突然冒出来个裴姝。

  “只不过……那池子的事情……”她说着手握成拳,她那时沐浴后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师父让她好好休息,第二日不要迟到,她就回去了。

  她第二日到圣殿的大堂的时候,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她问师父其他人怎么没来,师父说因为最终选出来的圣女人选是她,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

  她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可现在看,如果按照裴姝的说法,那就是其他人都死了,只剩下她自己。

  那么,那个池子,确实是最后一道考验。

  本来在她继任圣女之后,应该由师父来告诉她所有关于圣女的秘密,以及这些传承之事,但她师父失踪,这些她确实无从得知。

  裴清歌站起身,走到窗边,向外面路上的行人,半响之后才道,“你还没找到她,她就发现你的存在了,可见她这些年在西夜国布置了无数的阵法,一旦有北冥国的人出现,她就立刻会知道。她直接现身,给了你这么一套说辞,大概也是这些年早就想好的。”

  上一次围北之战,是裴姝到西夜国三年后,之后的十五年都没什么动静。

  如果她一直都没有死心,那这十五年一定是在密谋更大的局。

  裴清歌抬起手,轻轻地敲着窗棂,“你去了这一趟,她估计以为自己的行踪暴露了,不管再想做什么,都快加快速度,只能先打发你,争取些时间。”

  如今天风国和东凉国的国君身边各有裴姝的女儿操控,三国想再联合一次,那可要比十五年前容易多了。

  而白锦夜驻军的幽州以及去北冥国的必经之路月城,应该就是裴姝接下来要尽快搞定的目标了。

  裴清歌转过身,“来回这么多天,你先好好歇歇吧,我先想想,有什么打算我再跟你说。”

  鬼卿微微点头。

  裴清歌便下楼继续去算卦了。

  她刚走,鬼卿就感觉到了什么,起身走到房子另外一侧的窗边,抬手把窗子推开了一个缝隙,见到白锦夜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口。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半响,鬼卿彻底推开窗子,跳出去,朝白锦夜走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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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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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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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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