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石霖目光幽深,意味不明地盯着阮婳。
阮婳浑然不察自己说了什么危险的话,她只觉得大哥哥俊朗帅气,纤长睫毛在阳光里落下的暗影都是勾人的,更别说那双会让人沉陷的漆黑双眸。
哼!登山,露营。
这些女人把持得住?
她们肯定会想尽办法往谢石霖身边凑。
思及此,阮婳越发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
抱着人胳膊的双手,转而宣誓主权般地环上对方腰身,她语气有点儿蛮横:“我不管!就算没有帐篷,你也不能赶我走。”
话音落下,谢石霖尚未有回应,围坐在一块吃喝玩乐的男女哄笑出声。
一个左拥右抱的男人说:“小美女,怎么会没有帐篷?谢总身上带着呢,就看你蹭不蹭得起来。”
他声音很大,戏谑中饱含浓厚的色气。
在场之人听得仔细明白,深知其味。
唯独阮婳后知后觉,灵动的眼神在谢石霖身上来回逡巡,好奇帐篷在哪里。
过了会,这怎么可能藏得住嘛!
她觉得自己上当受骗,正要收回目光,视线不经意地掠过男人腰腹位置,电石火光之间,她领悟到了帐篷的深刻内涵。
轰的一下,像是烟花在头顶炸开。
她被震惊,被烘烤,脸色灿烂如粉霞。
周遭的空气似乎沸腾起来,她不敢抬头看谢石霖一眼,只得顺势往他怀里缩,当起了鸵鸟。
谢石霖将阮婳的骄横、呆傻、惊诧、羞恼、无措尽收于眼底,这会见她耳根红透,贴在他胸膛的脸颊滚烫一片,也就没再斥责、推开。
他任她抱着,任时间流逝。
众人意识到情况有异,纷纷走过来。
“谢总。”之前说荤话的男人再一次当先开口,“姚乾今天带了这么多美女,你都提不起兴致,原来喜欢这一卦,又小又嫩,玩起来——”
“钟少!”
姚乾急促一声喊,硬生生截断话茬。
钟少心有不快,皮笑肉不笑地问:“姚乾,几杯酒下肚,你飘了是不是?”
这次组局之人正是姚乾,面前一尊大佛,一尊财神,都得罪不起。
他颇为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满脸赔笑:“的确有点飘,都忘记给钟少介绍了,这位,”他看向阮婳,“是谢总的未婚妻。”
“未婚妻……”
钟少神色微僵,思索片刻后又无所谓地笑起来,“我在淮城听说过,是那个宴会上得罪谢总,第二天就送女儿赔罪的阮氏。”
姚乾摸不清谢石霖对阮婳的态度,故而囫囵点头,不置一词。
钟少也沉默起来。
他眼神直往阮婳身上瞟,之前远远看着,不过是个还没有完全长开的小美女。
现在走近了细瞧,只见她整个人靠在谢石霖怀里,收腰连衣裙将后颈、腰背、臀部线条凸显出来,犹如精雕细琢起伏有致的画,无一丝不美好。
他吞了吞口水,忽然有些心痒。
想怀里也搂着这么个又小又嫩的名媛,肆意揉搓,让瓷白肌肤因他而红,那该是怎样的柔软和销魂!
“姚乾。”他突然问,“你今年四十好几了吧,有女儿没?”
“有什么?”
姚乾没跟上节奏。
谢石霖听懂了,他非常嫌恶地皱了皱眉,随即拦腰抱起阮婳,大步走向黑色越野车。
太阳渐渐西沉,山风徐徐地吹,凉爽宜人。
阮婳揪着谢石霖的衣服,仍然羞于抬头看他。
这是第二次。
大哥哥的公主抱,虽然来得莫名其妙,却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气势,而且不置一词,最终地点都是车里。
谢石霖把阮婳抱入后座,接着取过车里常备的西装外套,披到她肩上,长度堪堪盖住大腿。
“想吃什么跟邓一辉说,让他给你送来。”他沉声叮嘱,“山里风大,如果出去,记得穿好外套。”
“……”突如其来的细致和温柔让阮婳傻在当场。
她一瞬不移地望着眼前人,仿佛回到六年前。
果然,无论世事怎么变迁,不管看起来变化多大,她的大哥哥本质依旧——人暖、心善、行动派。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双臂,想在男人起身离开之前,揽住他脖子。
谢石霖身体快于意识,温暖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她两只手腕。
“做什么。”他可有可无地问,完后,想起两人的聊天记录,转而有了几分兴致,“还真想强吻我?”
“……”
阮婳痴迷男人似笑非笑的俊朗容颜,一时忘记言语。
回过神后,连连摇头:“我不是,我没有,真的。”
谢石霖抓着她手腕,语气淡淡:“解释纯属多余,你难道不想?”
“我……”
阮婳无言以对,有一种偷吻被抓现形的既视感。
她又羞又急,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腕。
谢石霖紧抓不放。
雪白的手腕很快泛红,粉嫩的脸颊也红了,她低头解释:“至少刚才,我只是想回抱一下你。”
“回报。”
男人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并直接安排行程,“吃饱喝足,回学校就可以。”
阮婳摇头:“我不要,我要等你一起。”
谢石霖:“听话,我还有事。”
说到“有事”两个字,脑海里浮现钟少的恶心言行,他手上力道不自觉加重。
“嘶。”
阮婳没忍住,痛哼出声。
谢石霖反应过来,立刻松了力道,然而女孩细嫩白皙的手腕上已然出现几道红痕,是他的手指印。
“没事没事。”阮婳把手藏入宽大的西装外套,“待会就散了。”
“阮婳。”
“嗯,嗯?你喊我。”她嘴角上扬,双眼发亮,“这还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再喊两声来听听。”
“……”谢石霖被整得无话可说。
他抬起手,报复式地搓揉她头发,力道不轻不重。
阮婳喜出望外,格外享受这份前所未有的突如其来的亲昵,直到——m.χIùmЬ.CǒM
“坦白来说,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登山、露营都不行,相信你也不想我喊阮振宏来接人。”
这简直是一盆冷水兜头而下。
要命的弱点纷纷被戳中。
自卑翻涌而出,与气愤搅在一块,噎得人难受至极。
阮婳骂道:“谢石霖,你这个坏人!”
-
谢石霖特别放心、毫不留恋地走了。
阮婳极度郁闷地窝在车里,小口小口地填充食物,她咬牙切齿,细嚼慢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邓一辉不明缘由,疑惑道:“是不好吃吗?那再换一个,姚老板带来的这帮女人,个个有拿手菜。”
“不是要去爬山?她们还没有出发?”
“没呢,谢总说你还饿着,姚老板主动留下四人。谢总又说你嘴刁,姚老板把人全留下了。”
听闻这话,胸中郁闷消散不少。
阮婳轻哼一声:“谁嘴刁了?听他瞎说。”
邓一辉瞅一眼餐盘里只动了几小口的食物,选择沉默。
阮婳又问:“我不吃饱,她们不出发?”
“理论上讲的确如此,但她们毕竟是姚老板带来的人。”邓一辉斟酌了会用词,继续,“或早或晚都得山顶待命。”
“待什么命?”她用叉子狠狠插起一块柠檬烤肉。
“……”这题,邓一辉不敢细答。
“哼。”阮婳心里是明白的,并不纠结于此,转而问:“谢石霖他们快到山顶了吧,这些晚出发的人,怎么赶上?”
“谢总他们会路过很多山顶,这些女人只需在指定地点做好露营准备工作。”
“很多山顶?”
邓一辉笑了笑,耐心解释:“阮小姐,今天原本是姚老板包下东兴岭,为的是招待钟少,拿到投资,谢总单纯过来看看。但一个多小时前,钟少跟谢总杠上了,所以这场商业招待变成了一场有彩头的登山竞赛。”
阮婳有些惊讶:“他不是过来看看,怎么就杠上了?那个钟少什么来头,谢石霖会赢的吧?”
邓一辉:“杠上,自然是钟少讨嫌!这人是淮城首富的儿子,酷爱野外活动,但肯定不是谢总的对手。阮小姐放心,到了枫桥地界,惹上谢总,我赌一毛钱,他会输得裤衩都不剩。”
一毛钱。
阮婳觉得好笑,随后想起钟少那句“送女儿赔罪的阮氏”,心底的不痛快迅速加深。
她说:“钟少输了,我送他一分钱。”
“现在哪还有一分钱?”
“我向你借一毛钱,撕下十分之一扔他脸上。”话落,阮婳意气风发,“走,我们去山顶等结果。”
“好。”邓一辉迅速应下,紧接着,“不是,阮小姐,谢总吩咐我送你回学校。”
“前提是吃饱喝足。”
阮婳笑了笑,“我还没饱呢,我要到山顶继续吃,边吃边等结果。一毛钱,你给我备好了。”
邓一辉:“……”
逻辑无懈可击,而且听起来非常有趣。
首富儿子被一分钱砸在脸上,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啊!
刺激!
-
太阳落下。
暮色四沉。
月上柳梢头。
路灯昏黄,风声呼啸,树影斑驳,同行的女人们早已不见人影。
处在半山腰的邓一辉后悔了。
“阮小姐。”他也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劝说,“别爬了好不好?我背你下山吧,趁着还有力气。”
“不。”阮婳小脸潮红,双手提着汗湿厚重的裙摆,虽精疲力竭,但目光坚定,“我,要,上,去。”
“阮小姐,你何必吃这种苦?”
邓一辉抬手扇风,“眼下这种情况,爬到山顶,我们俩肯定会被谢总削,不如悄悄折回去,只当这山从没爬过。”
他刚说完,几只鸟受惊般地从树上窜入夜空。
紧接着,一道冷厉如刀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现在清醒了,刚开始脑子去哪了!”
再熟悉不过的语气、腔调,邓一辉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谢石霖穿越斑驳树影,大步而来,目光锁定在阮婳身上。
只见她汗湿的刘海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前,小脸红彤彤的,鼻翼一动一动,呼吸很重,嘴皮泛干,脖颈流着汗,胸口起伏得厉害,精致长裙沦为脏乱厚重的累赘……
总之,从头到脚,除了那双灵动坚毅的眸子,完全变了样。
他行至跟前,视线微垂,不发一言地等瞅着她。
阮婳抬头看他,大幅度仰望形成的距离感,犹如一把扎入心口的刀,史无前例的锋利。
对!
她不高。
她身体素质差。
她一座山丘都爬不上。
她还怕这怕那,藏东藏西。
潮湿温热的掌心紧握成拳,她咬了咬牙,不服输不认命地抬起重如千斤的双腿,绕过谢石霖,一步步往前走。
谢石霖:“……”
脾性还挺大。
看她一点点挪动,渐行渐远。
落在地上的影子都是疲累的。
他忽然出声:“阮婳。”
“别喊,别拦。”
她声音断断续续,语气却格外坚定,“我今晚,就是,要,爬到山顶。要向自己,证明,我,可以!”
谢石霖神情淡淡:“我不阻拦,就说一声,我打算原地露营,你要爬到山顶,那么,加油!”
忽视疲累酸痛,麻木前行的某人蓦地顿住。
她扭头询问:“你说什么?”
谢石霖:“我让你加油。”
阮婳瘪嘴:“哼!”
哼完。
铆足了最有一点力气,冲向十几米开外的人。
她依旧不刹车,直接往人怀里撞,不过这一次,是软倒。
谢石霖轻车熟路,伸手揽住她细腰,似笑非笑地问:“怎么,今晚不证明自己了?”
“哼,你这个坏人。”
阮婳揪住他胸前衣服,“我今晚,换个方式证明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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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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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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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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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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