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只。
之前又怂又乖,怕得全程不敢抬头,看他一眼后,居然投怀送抱。
真是大胆。
这么个小孩,生扑过来的架势,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勇猛。
他盯着她,暗嘲自己看走眼,阮家培养的女儿,怎么可能只是胆小乖巧,怎么可能涉世未深?
她应该有很多面,具体表现出哪个,完全看阮氏需要。
对视中,他见她眨了眨眼睛,声音欢快:“是我啊,大哥哥,我们以前见过的。”
“有何不同。”
谢石霖冷言回怼,此类套近乎,他早已腻烦。
阮婳愣愣地仰着头,答不上来自己之于大哥哥有什么不同,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记起自己。
在那一场美好的相遇里,她是被帮助者。
往后的六年,她又单方面地在大哥哥身上汲取快乐、光亮,并把他奉为爱恋的标杆,承载少女时代的全部遐想。
所以,从来都是大哥哥对她而言,与众不同,格外重要。
答应订婚后,她绝望悲伤,不得不放下心中爱恋,并做好了在暴君手里艰难生活的心理准备。
不曾想,会有峰回路转。
今天,以未婚夫身份坐在她身旁的竟然是大哥哥!
委屈、惊诧、庆幸、欢喜……诸多情绪一起涌上心头,阮婳泪眼朦胧,迎上谢石霖的目光。
“以后,我会让你看到不同。”
女孩的认真、坚定,谢石霖不以为意。
瞥一眼两人此刻的姿势,他颇为嘲讽的开口:“像小孩一样,赖在人怀里?”
“……”
阮婳唰的一下脸红了。
紧接着,手忙脚乱地从谢石霖怀里爬起来。
她抓了抓刘海,缓解内心的尴尬和羞涩,语速飞快:“不是那样。”
谢石霖没再理会。
包间里,一众看客早已停杯停筷,目瞪口呆,唱歌的丁实欢也住了嘴。
阮振宏反应过来,见女儿羞得脑袋微垂,耳根泛红。
他急忙道:“小女无状,让大家见笑了,我先送她回去,然后再来陪酒道歉。”
谢老爷子出声阻拦:“订过婚的,抱一下哪里就无状了?振宏,思想不要那么老派,快坐下,陪我喝两杯。”
阮振宏面色为难:“谢老——”
不等他讲完,谢家那帮之字辈男人,七手八脚,连拖带拽的把他拉回座位。
推杯换盏,吃说谈笑,场面再次变得热闹。
阮婳像之前一样低头垂眸,不敢看坐在身旁的人。
不过心态已经完全改变,先前是害怕,致力于当一团空气。而现在是害羞,越想越火烧火燎的害羞。
她刚才,竟然直接扑到了大哥哥怀里。
还……还搂了他的腰。
动手的时候,那么自然心安,现在回味,未婚夫三个字在脑海盘旋,自然心安统统变成了男女之情下的羞涩、无措。
她如此生扑硬抱,大哥哥会怎么想?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阮婳一点一点地抬头,正要偷看,谢石霖开口了。
他问:“唱歌的呢?”
声音不大,但吃喝谈笑的众人就是听见了。
老爷子怒瞪过来:“你有完没完?杀人不过头点地,实欢嗓子都快唱哑了。”
“那就唱哑。”
谢石霖语气淡漠,随后话锋一转,“不过,今天人齐整,老爷子若想徇私轻罚,我少不得要卖个面子,不拦着。”
老爷子:“……”
难怪昨天不追究,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大家都在,若是轻罚,往后人人都觉得犯错无大碍,谢氏还怎么管理?
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外孙女把嗓子唱哑。
于是他说:“什么徇私轻罚,实欢犯了什么错?她事先不知情,无意之下惹你不快,就要受这么重的惩罚?”
谢石霖:“无意?歌声后半段音量增大,需要我派人去查?”
提到音量,丁实欢震惊又心虚,谢石霖太可怕!
“外公——”她接过话茬,“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我不想因为自己惹得您和表哥闹矛盾。”
话落,开始唱歌。
在场都是聪明人,听到这番讨巧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阮婳的忐忑、羞涩被冲散不少。
她看一眼丁实欢。
原来人心真的可以如此险恶。
随后,又转头看向谢石霖,这人,不仅是她温暖心善的大哥哥,也是杀伐果决的暴君,还是她的……未婚夫。
总得来说,她是无比幸运的。
大哥哥变化很大,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往后,她有很长的时间去了解、陪伴,还有爱。
-
丁实欢的嗓子渐渐嘶哑。
包厢气氛压抑,众人视线在老爷子和谢石霖之间来回移动。
这一局,说不上谁输谁赢,一个软硬兼施,让对方同意了订婚。一个当着大家的面,公然折辱对方的掌上明珠。
谁做谁的主呢?
不过是孙子和爷爷在激烈的博弈中,达到的又一个平衡。
阮婳不知谢家暗地里的弯绕,但身处其中,她能感觉到老爷子是不高兴的,大概是没能护住丁实欢,脸上无光,心里疼。
她还能感觉到谢石霖的淡漠和心不在焉。
似乎,他来这一趟,吃饭是顺便,惩罚丁实欢才是主要,此刻事情成定局,他便无意待下去了。
阮婳乖巧安静地坐着,时不时看他一眼。
没过一会,男人起身。
她以为他要去洗手间,岂料人一走,再也没回来。
阮婳:“!!!”
联系方式都还没有交换呢!
-
回去的路上,阮婳闷闷的,懊恼自己坐失良机。
但到家后,她又兴奋起来,头一件事——找她扔掉的礼物间钥匙。
攒了六年的礼物,终于可以派件了!
这种感觉,像狂欢,又像过年。
她哼着小调,迈着全世界最快乐的步伐,正要上楼,却被喊住。
“婳婳。”
阮振宏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你不对劲。”
阮婳小跑过去,揽住父亲的手臂,撒娇中带点责怪:“爸爸,早上你怎么跟我说谢石霖又老又丑?”
“我说过这话?”
“你说看他照片影响食欲,说没有女孩子靠近他……”她稍微停顿,明白了关键点,“好吧,是我理解错了,人可以帅得影响食欲,也可以凶得没女孩敢靠近。”
话落,心里美滋滋的。
没有女孩靠近,那她就是第一个,第一个,第一个!
看着女儿春心萌动一脸桃色的模样,阮振宏抬手戳她额头。
“爸爸之所以误导你,就是怕你花痴。”
他叹了老长一口气,“婳婳,你哪是谢石霖的对手!不喜欢他行吗,爸爸以后给你物色更好的。”
“没有比他更好的。”阮婳迅速道。
“……你忘了,谢石霖是暴君,是整得我们家差点破产,逼着你订婚的人。”
“那还不是我先触了他逆鳞,哎呀爸爸,不是冤家不聚头。”她笑容甜蜜,“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颠簸点,不要紧。”
阮振宏满心无奈、懊悔。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从前千防万防,怕她早恋,以至于没有丝毫经验、见识,如今被一张脸轻松拐走。
他非常不甘,十分严肃地说:“婳婳,听爸爸的话,别喜欢谢石霖。”wWW.ΧìǔΜЬ.CǒΜ
阮婳惊讶地张大了眼睛:“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是我未婚夫。”
“喜欢他,注定要伤心。”阮振宏义正言辞,“谢石霖冷漠无情,爹娘都不认,会认一个未婚妻?”
“我不信他冷漠无情。”
“听话,爸爸不会害你,不想看你受到伤害。”
“这些我懂。”
阮婳偏头看向窗外的玫瑰园,声音很轻,“可是爸爸,昨天的我多伤心,今天能高兴了,为什么不抓住呢?”
想起昨日种种,阮振宏心疼得无言以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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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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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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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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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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