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没有尊严没有底线,可他就是放不下那么多年的感情。玉儿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可没想到原谅过后争吵越来越频繁,分歧越来越大。万重山一次又一次的摔门而出也让他心力交瘁到吃药住院都好不了。
就这么郁郁寡欢了半年后玉儿不大爱说话了,工作时也没什么精神,常常加班到晚上一二点才回去,那个空荡又冰冷的房间让他觉得很害怕。他说,“爹爹,我那时觉得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孬的,怎么会有男人为了情情爱爱得这种病!”可他仍是笑着回忆。
宝儿出生的前两年玉儿与万重山的关系稍有缓和了,原因是万重山无意间撞见了玉儿吃从安眠药。
一日玉儿吃了要后沉睡过去,万重山以为玉儿就快要死了,抱着他哭到了天亮,整个人像丢了魂似地,玉儿醒来时只看见万重山眼睑下的血,万重山好像哭得眼球都快掉出来那般可怖,玉儿给他敷眼睛时万重山疼得直惨叫。
此前他们冷面相待了三月有余,万重山有时候会带人来家里□□,趁着玉儿不在会把别人的留下的脏东西蹭脏他的被褥,床单,甚至是枕头,玉儿被他有意无意的迫害折磨到生死不如,半年不到玉儿就换掉了两张床,十几床被子,万重山放钱、卡的柜子从来不锁,玉儿便拿他的卡换了一张木料很好的床,花了五六十万,连房间也重新装修了一遍,万重山看卡里快速消弭下去的余额也不敢再带人回家里气他了,慢慢地着家了,玉儿要是表情稍稍不好看他便往卡里放钱,攒着攒着便有小千万。
他眼睛好了的时候把这卡给了玉儿,但玉儿拿着那卡特别沉重,觉得万重山一定是得了什么绝症了要把遗产留给他,万重山偏偏生龙活虎地将他抱到半空,说是这卡要给他作“家底”,那会儿玉儿的脑子还算清醒,万重山给的房子和钱都接受了,也不给他做饭吃了,甚至不肯和他一块洗澡、睡觉,万重山就这么被冷落了几天。
但玉儿总归是很心软的,看万重山打得歪七扭八的领带去上班心里又动摇了,夜里万重山洗完澡再抱他一下儿、喝点酒说两句好听的他就彻底忍不住了。
可玉儿说万重山疼他也是真的,打完了折腾完了会给洗干净,哪儿不舒服了肚子饿了万重山比他自己着急,天没亮他第一个起来熬粥煲汤。万重山也和他爸商量了一下玉儿上班时间的事儿,从早八改到了早九,万大海也知道玉儿被儿子气得身体变差,自然不好拒绝。
玉儿说自他整个人变得跟木头一样万重山就常回来了,下班时间也不出去应酬,每天忙完了早早的回家待着,偶有要紧事也会提前告诉他一声,但万重山喝了酒会发疯,玉儿总是半夜被抱着要□□,玉儿觉得自己像是万重山的飞机杯一样,廉价又低微。
所以他决定和万重山好好谈谈,可万重山总是不愿意听这些,还反问他,“你不让c,那他妈谁让我c?”玉儿愣了很久,后来万重山彻夜不归他也不闻不问了,可他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这么带着困惑和愧疚撑了过来。
自然了,还有抽屉里一堆保健药品和处方药,万重山回过头才发现这个从前被自己抱在怀里宝贝的人已经瘦得不像样了,玉儿每天都会喝很多温水,可是嘴唇仍旧是干裂苍白的。
他说自己从那时便变得不好看了,我安慰他,“才不是这样,我的玉儿只是瘦了”玉儿笑而不语。
万重山断断续续地变好,可在玉儿看来他就是病情反复无法根治,每天下了班都懒得理他,可惜捱不过万重山三番两次的下跪认错,最后就变成了装聋作哑的局面。但他们还是好的,万重山问他中午吃什么,玉儿会说,“去吧,去吃野鸡的□,喜欢就去吃”但万重山对他的嘴毒并不在乎,甚至热脸贴冷屁股地讨好玉儿。
可惜什么都比不过这条命这副躯体,在冬日后玉儿终于病倒了,每日奄奄的不肯说话,不肯吃饭,下了班不是泡在浴缸里就是躲进被窝。
玉儿笑道,“说实在的,住进那套房子后我每天都在怀疑自己,是我哪儿不够好,还是我真的那么不值钱,还是我五万块钱的月薪真的太少…”
入了夜万重山抱他时他总会哭上好一会儿,玉儿十分无助地求他,求他把谢轻舟和万重山还给他,可万重山却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着他痛哭,一遍又一遍地念着不值钱的“我爱你”。
当玉儿说到他第一个崽子的时候整个表情都变得十分奇怪,有些脸皮脱离了头骨的奇怪,我看到我的崽子整张脸都扭曲了,很怕,只好将他和宝儿拥入怀里,玉儿靠着我说,
“爹爹,我那时想怎么会怀孕呢?可还没想明白那孩子就没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没手心大…”我没让他说下去,直看了眼宝儿说,“这儿孩子在,不要说这些”可玉儿直在我怀里哭,“为什么不能呢爹爹?”
我回答不了他,只能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玉儿说那段时日万重山特别地好,好到像他们都回到了校园那样,带着玉儿喝喝酒,买戒指,亲手做饭给他吃,玉儿也挑水果给万重山吃,到了家会整理脏衣服裤子。
万重山调侃他是良妻男母,虽然嫌弃他拘于小节可夜深了还会疼他,抱他,让他最舒服的躺着□□,玉儿说万重山买了最好的一种□□,还是能入口的,万重山什么也不嫌弃地亲吻他,甚至不用提前清理,因此玉儿的肠胃倒是好了不少,可人一样没什么精神气儿。
万重山担心他出事,带他看病,吃药,陪他坐在玻璃窗下看每晨天际新鲜出炉似的太阳,可玉儿却骗不了自己的心,只能表面和气待万重山,等他入了眠玉儿便转身置之不理,可万重山不知道这些,也不懂玉儿到底怎么了。
如此,病情得不到控制,那药吃着也伤身伤神,就在玉儿发病时那崽子便被玉儿身子里的气给闷死了,医生说开刀的时候里头的血像是一盆盆地从里往在倒似地,没人见着那一小只崽子,但玉儿出院后找过那些片子,那个小崽子还是颗小狗似地东西,安安静静地蜷在肚底下。
玉儿问我,“爹爹,我好好疼宝儿…能赎罪吗?”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后来臭狼说,“孩子,你看它舍不得你,派宝儿来了”玉儿终于笑得轻松些。
谁也没想到万重山和玉儿闹了大半年还能再有崽子,可我和臭狼都清楚,玉儿往后很难再有崽子了。他体内原本巴掌大的肉囊在抱出宝儿后已经破裂,臭狼给那些死肉剪去了些,缝合后已不堪托承,若再有…恐危及性命。
这事儿我们同万重山仔细交代过,三言两语间万重山便吓得跪地不起,还好这些年他都按我们说的来了,没再让玉儿受什么苦,自然这其中也有玉儿的不愿。说不上来他好在哪儿,可也不能说他对玉儿没感情。
宝儿出生的时候玉儿也下定了心,这辈子只要她这个孩子,就像我对他那样,他要把唯一的疼爱给宝儿,除却宝儿在学校里的时日,其余的玉儿并不想错过宝儿成长过程中的一分一秒。
可我知道这其中也有万重山的原因在,宝儿很像他,特别是足岁后那一阵儿,我们将她抱出去玩儿都说是男孩,怎么穿女娃的衣裳,有的在背后说她不像玉儿,回去了玉儿总会郁闷好一会儿,但好在宝儿是比较亲他的,万重山在不在她也不懂得,只知道玉儿在就不哭了,玉儿在她就有甜甜的奶粉吃,玉儿忙的时候她就只能跟着我们喝米汤,小孩儿的舌头是最精灵的。
东城总是很冰冷,哪怕午时的太阳那样大我还是被微微吹来的风冷醒了,梦里都是玉儿和宝儿,这两个注定要让我操心一辈子的崽子。
我在围墙下靠了太久,害怕老腰酸疼不止便站起来活动了几下筋骨,天是很亮的,像一面反光的湖水,水光潋滟,四下只有来回奔走的大铁皮车子。我又在周围晃悠了会儿,太阳下山时玉儿的铁皮车子终于划过路面。
我见玉儿打开黑色的车门下来心里才松了口气,忙走过去牵住了他,我总是这样冒失,玉儿同万重山看了也只得笑:
“叔,你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万重山看见我的头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一脸笑意和玉儿看起来有些相像,神似,而非形似。
玉儿听了也担心,只得先将我牵进了大屋子里,房子的天花板很高,四四方方地很宽阔,沙发边的空地有一处用来让宝儿玩,玩具零零散散的铺在羊毛毯上头,旁边有几辆小四轮车貌似也是宝儿的,宝儿才四岁多一些,万重山给她的玩具就已经能堆满一间屋子了。
这是我头一回到他们新家,在手机上看过多回他们一家人相处的情景,却没真正落过脚。
“爹,宝儿得晚些放学,你饿不饿?想吃什么?”玉儿拍了拍我的手说着,我忙摇头,只听他转而又向万重山说道:
“我晚上和我爹住一屋,一会儿就不去商城了”玉儿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不对,万重山也朝我们点点头,身上那种桀骜不驯的资质还是未褪去,人却变得沉稳多了。
“我去接水泡茶,叔你等会儿”说着,万重山快步提着水壶走向了厨房。他一走玉儿便躺了下来,将脑袋轻放在我肩头,声音虽闷闷地没什么兴致可话语仍令我心动。
“爹爹,我好累…什么时候能回去和你住住?我买房你来陪我住好不好?爹爹,玉儿真的很想你…特别想”玉儿越说下去越像在埋怨我,朝我撒娇似的,我只得将泪吞了回去,稳住了声儿后才告诉他,“好,爹爹听你的,爹陪你一阵儿再回去。”
就在我暗暗抚摸他疲累面容的时候万重山走了过来,端着茶水盘的双手有些凝滞住了,好在不一会儿又变得正常了些,我同玉儿也霎时尴尬起来,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可万重山一开口便是无奈,
“叔,您就抱着他吧,他也不让我抱,老是说想家”我同玉儿听了自然没再抱在一起,只是…玉儿还是随性地脱了鞋子往我身上靠,好像他才十一二岁那样,可那时的他我并未见过,以至于霎时有些缓不过来。
喝了两杯万重山端过来的茶,我忙将袋子里的几罐补药递给了他,仔细想了想才道:
“这个,臭狼用雪莲制的,说是给你们劳累后吃的”万重山一听直朝玉儿抬了抬眉头,不一会儿玉儿也惊得从沙发上弹起,睁大了眼睛看我:m.χIùmЬ.CǒM
“雪莲?天山雪莲?这个…是补肾的吗…”话落他们两个都不好意思起来,我忙点头,“是能补肾的,只不过一回吃那么两小颗就够了”玉儿听了直靠在我耳边问:
“爹,这是能说出来的吗?”我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们两个多多少少是有些脸红了,忙提了句:
“我也不知道的,都是臭狼让我带来,害我忘了抓老鸭给你们了”万重山听了直摆手,“不用了叔,咱们一家人不讲究见面礼”听了这样的话我心里才轻松了些,否则总以为自己会扰了他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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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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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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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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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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