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臭狼,这不是好久前我们埋进去的么?”语罢,我忙又往底下挖。我的爪子刨坑是很快,不一会儿我就整个人埋进了沙地里,臭狼忙把着我的肩将我拉出来了,随即他又在另一头挖了起来,终于找到了那个绿色的小墨罐。
“你若不说我还真忘了”,我边说边着急地将绿罐子打开,里头那枚小小的狐脸琥珀果然还在。
臭狼絮絮地也念道起来,双眼看得很远,好像留在对面的天际那般。那时,我几乎以为他看不到我了。
“岐儿,我们再埋些什么,往后来看这些物件一定更漂亮”多年前我同臭狼一起埋下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这回我没同臭狼捡石头去,只默默地将罐子和他的那些石头都收进了自己兜子里。
他捧着一堆石头回来的时候我说,
“臭狼,你的石头我帮你收好了,下回来你埋的这些就是我的”他听了直笑,“什么你的我的,带回去可不就是放在花盆儿里吗?”我没理他,缄默地坐在一边看海。
臭狼将土回填好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半,我也困了,一路跟着臭狼走得歪歪扭扭,臭狼只一把将我拉到他背上,
“岐儿,晚饭不吃!不饿!?”我咬了口他的后颈肉,念叨着要吃酱面疙瘩。臭狼说他也想吃了,不过只想吃我煮的,我只得掐掐自己的眉间,精神了后直线跑回了家,和面,调酱料,买鱼丸,一鼓作气似地只想着吃,自然也想着臭狼要吃,所以鱼丸也多买了些。
玉儿不在,否则我就买一些让他带出去了。我也想起来那回出泽的时候万重山和玉儿招呼我们吃火锅,那是我头一回吃到那样的鱼丸。特别咸,还有灌了油的馅儿,特别的…有一股什么药粉的味道,好像他们那的鱼丸大多是冰窟窿里拿出来的,而不是现打的,我告诉玉儿,
“这里头哪里有鱼肉呢”后来回泽了我去街上买了两斤煮给他吃,他说“爹爹,这才是真的鱼丸啊,原来我以前都吃了些假的”我原还想给他抓两条鲈鱼带回去自己打丸子吃,玉儿没好意思要就拎了几斤鱼丸回去。
这回我同臭狼再吃的时候玉儿和宝儿都不在,我们吃得不算太淡,臭狼一边就着酱吃,一边把玩着从我兜里倒出来的石头。
饭后我们各自浇菜,给鸡鸭鹅兔喂食,忙活完这些小农事后才有空得以迈出家门。
门口有两颗小木樨,长势不错,可臭狼左看右看都没把石头扑上去。我也作罢了,从他手里拿了几块好的铺在了窗口的一小盆迷蝶兰上。
我从前不太喜欢兰花这一花草,觉得它开的花蓝不蓝紫不紫的太妖艳,太风流,所以一直不愿将它放在屋内养着,原想要将它放在门外任风吹雨打,可臭狼说这花和我一样娇贵,他舍不得放在门外就放在窗下了。我一听他这么说也舍不得,几於每日晨间醒来都会趴在窗下看看那两三朵娇矜的花儿,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我是不喜欢自己像兰花一样,而非真正厌恶兰花。
想通了后也明了,原来君子不论言行娇嗔或是大气,其君子之气所在心性。不再怨自己,也不再怨兰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知道臭狼是君子,我也能做得上的。兰君子也不过是人们冠以它的一个名姓,其中要约莫是用来警醒世人。ωωω.χΙυΜЬ.Cǒm
你看,它开的那么好,却又那么娇,放在一众花丛之中它最不得眼,可它偏也不与百花争艳,哪怕在拥挤的花潮中它也孤芳不自赏,愿意与世无争地任风吹落自己娇弱的那一片花瓣。你看,它怎么配不得花中君子这一称呼?
这样一番对自己洗涤后我竟和衣而睡,就是臭狼抓一下我也不给抓了。臭狼却笑,
“岐儿,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你小气还是大度,成吧成吧,小狐狸”我们难得这样安静地歇息一晚,睡得早,第二天我们都早早地醒了。
“岐儿,我们是不是搬回去住两天比较好?我看你睡得不习惯…也不亲近我了…”臭狼这么一说我气得反问他:
“那我每日每日缠着你、跟在你屁股后头转悠好不好?你喂畜牲吃了,把碗洗了,给兔子收草清窝儿好不好?我也不帮你写方子不记账了,坐着等你喂好不好?”谁知臭狼听了直点头,
“岐儿,你好久没同我说这么多话了,好,都好,都应了你”我听了直觉身心疲倦,只得边扶墙边道:
“臭狼,你半死不活那那么久,我的心都要被磨没了,且每日…”话到嘴边我却不想说了,不过是每日喂血,臭狼知道了定又小题大做,杀鸡杀鸭又炖汤药灌我,我实在不想吃下去。
如此,臭狼倒也静默无言了半天。他安静了整个屋子都安静了,就连后院的鸡鸭鹅都不叫了,我的心也清净不少,轻松下来揣着两个碎银去隔壁换了两个饼子来吃。一个肉酱馅儿的是臭狼的,一个甜豆沙的是我自己的。午饭我们也没开火了,就着一壶陈年毛尖儿各自吃喝起来。
巽风泽虽地广人稀,可我觉得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安静,人也安静,物也安静,他们来买药喝茶的时候都和和气气的,要说整个巽风泽最吵的恐怕是这条街的吆喝声还有我同臭狼打闹时的声音,真不知道是我打扰了这儿还是这儿已经容不下我。
可不安静也有不安静的好处,你今儿在屋头喊了什么笑了什么路过的亲邻都会来同你说趣儿话,有时候也会拿什么来换药,不过我们是不收的,大家都不缺什么,何况是一点伤风感冒的药剂?
巽风泽的秋天过得很慢,但暖和。收谷子的时候我同臭狼、琰子拉着一堆家伙过去了。就在我们店铺对面儿不远处,那儿的土地十分松软,入夏前臭狼引了几条小水渠过去,我们的一亩方地里头的稻子都长得很好。
不过农间还是避不了小虫子的,我们三个人才割下来半亩的时候小绿虫就这儿落一只那儿落一只了,秋老虎还未走开,我们的后背都湿漉漉的了。一直忙活到太阳落山我们才把稻子都割完。
臭狼站在不远处握着稻子往米桶里甩,桶上架着一根木□□,前方又有大方布挡着,他一甩那些稻子就一颗一颗地往桶里跑,他忽回过头朝我笑,
“好岐儿,你再提壶茶来,镰子收回去吧!”我听了忙跑去收镰子,顺道也让琰子休息了会儿,琰子看他师傅忙也没敢停下来,一把把地将远处的稻子抱到木桶边。我不好劝了,只得回去烧了壶茶来。
打好稻子的时候我也帮着收,可想要帮着搬回去臭狼却不肯,说我这副骨头承不住百斤,我只好给琰子装了一袋,这个小兄弟吃喝都简单,可有了人就不能太简洁。
晚饭的时候臭狼拿上了酒,可琰子动也不敢动杯子,说是那先生管的厉害,说什么酒吃多了伤肝,不让他喝,于是我们都不喝了。
饭后那先生还是来接他回去了,我看着他在门外徘徊着心里直笑他脸皮薄,可平日里我也和他不怎么来往的,只好让琰子去把他带进来喝茶。
这先生也不穿蓝色的马褂了,穿浅红的,整个人看起来白了很多,我们三个晒了一天太阳的和他坐在一张桌上黑白即分,仿佛不是一个地方的人。
“学堂里可还好吗?孩子们可有好好听先生的话?”臭狼边问边给那先生倒茶,那先生小心挪了挪杯子才抿抿嘴笑道:
“都好,照旧上六天的学放一天假,孩子们都乐意借书看书…不瞒您说,我是有把这些孩子送出去的想法,只是怕孩子们的父母不愿意…”臭狼听了许久没回话,我一个人坐一块凳子听得一愣一愣的,送出去?是哪儿?东城还是隔壁山头,还是把这些孩子给人家培养?
臭狼沉默了会儿才开口:
“这事儿交由你办吧”之后琰子就和那先生回去了,琰子一手扛着米,一手还牵着那先生。路上也无话,喝茶的时候也不见他们说一句半句,可他们走得近,坐得也近。
我同臭狼目送他们离开,等到看不见他们背影的时候臭狼忽拍了把我的头顶问道:
“岐儿怎么了,看的那么出神”我自是实话实说,
“臭狼,他们为什么不说话?”
臭狼没回我的话,轻笑着将门关上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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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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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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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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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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