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泽里到没有什么大事,就是玉儿替万重山操心东城的生意。他告诉我,他这样急着喊人家回去一半是为了钱财,一半是怕他父母会说些什么。眼看着十来天了万重山还是没回去,他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当然了,玉儿告诉我的这些话我有大半是不懂得,只能到了用午饭时告诉臭狼和万重山。
给玉儿端了饭汤进去,我便出去灶棚子底下同他们一块儿吃,边吃边问他们什么公司、财务、货仓一类的不懂的东西,万重山给我和臭狼解释着解释着,忽问道:“爹,你怎么知道这些?”我忙放下地瓜皮往屋里指,
“玉儿告诉我啊,他说你得回去了”他听了直皱眉,转而问臭狼:
“不会是我伺候的不周到…他嫌弃我了”臭狼听了左思右想,想得耳朵直立,惊奇道:“等我吃了再去问…算了,你还是自己去问玉儿吧,我这个崽子是让人看不透”臭狼说了,原本吃得快的两只竹筷慢了下来,好像是不想插手这事。我是不太懂,可又不放心,所以万重山吃完了饭后我给跟在人家后边儿了。
“狐狸!”
正弯着腰悄悄地靠边走,谁知臭狼来拍我的背拉我出去了。
“岐儿你看你,玉儿自己的事让他自己谈去吧”说着,拉我的手拉得更紧。我不由得好奇起来,
“平日里我跟去听他们说话你也不这样的…臭狼到底要做什么”心里慢慢地有些不舒服,总是被他这样带着去这个地儿那个地儿,我说的话他也听不到似地,只顾着自己高兴了。
盯着臭狼乌发梳得紧实的后脑勺,光溜溜儿的我可真想给他来一拳。
我被他拖着走,打打闹闹地就走来了这片草地。宝儿一直都是绿油油地,就是冬月里不那么热闹,几窝弟兄姊妹们都躲窝里,就我们俩用着肉身跑出来了连毛氅都忘了穿。
我对自己这副躯壳还是有些陌生,以至于臭狼将我推到在草地上我还傻愣着看他。臭狼笑着看我,明朗的笑面让我也不住地跟着他一起笑。我觉得他祖上若是不自立门户,臭狼现在定是古疆苗域的一头好狼。不过臭狼告诉我,他现在独自带着巽风泽这块地儿可比在古疆要轻松,说他自己对药草药材最上心,也是心善,愿意东奔西走地给人看病去。
狼王二字在他眼里不过是官职与称呼,他在意的更多是这巽风泽的民、禽、草木、土地庄稼等等一切民生大小事。
一上一下,我们互相贴着在草地上说话,可是我的背后凉飕飕地,起来时臭狼摸了两下才拍拍额头:
“忘了忘了,这块地儿湿的很,来,我把外披给你”臭狼说着,将自己的外披解了下来,同我身上这件湿了一片的长衣交换。我记得这是多年前做的一套衣裳,那时玉儿…真是,想到玉儿又有些伤心了。
那时臭狼总觉得玉儿找不回来了,见我整日只穿着薄薄的素衫乱跑,一头头发也乱糟糟地,许是看不下去,说怕人见了我光溜溜的会被抓去生剥了皮肉,我一想自己的身上一块皮毛都没有,被活生生剥了皮肉的模样…那露着掺着血的红肉,怕得没敢出去,也不敢再光着穿素衫出去。也是突然的,他竟拿出来一身新衣裳给我换上,如今这暗暗的灰绿色的长衣连带着里衣都被我穿得起毛了。我看他穿不下只能披着我的,开心得去抓他雄厚的臂膀。
“岐儿…”臭狼边唤着我,一手边拨弄着我鬓边的长发,我不解地抓他硬硬的胳膊肉,轻声问他:
“怎么啊,臭狼”
好奇怪的,我才回他一句话他便将我的耳朵,唇,甚至是眉毛尾巴都咬了一遍,抱着我在草地上打滚儿,我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缘故才这样带我出来,不情不愿地皱起了眉。
“岐儿…好好地怎么生气了”
臭狼问我,我直回他:
“…不知道”
“岐儿…”好怕,臭狼又开口了,我最怕他这样无理取闹地对我低着脸撒娇,忙停住了看他,实在不知道他为何不是姑娘家,否则我会抱过他,好好疼他,可臭狼偏偏是个比门框高的人神,我还怎么去抱他,怕他欺负我还来不及。
“岐儿…顾着玉儿你都不亲近我了”臭狼问的这话十分清奇,我不住往他胸头靠,轻声问他:
“可是…我什么时候亲近过臭狼”不料臭狼听了直低头咬我耳尖,还骂我:
“真是头笨狐狸,这几日伺候玉儿伺候得忘了我,还说这样的话让我伤心”是这样,我觉得他说的话才让我伤心,只好实话回了他:
“兴许是这个脑袋忘了,臭狼…”话音未落,我实在伤心便直说了,
“算了算了,就是我笨,我也不同臭狼说”挣开他,我哭着站起来了,想回去看看玉儿。臭狼走在我边上追着问:
“岐儿,是不是…我说你笨你不高兴了”瞧他说的什么话,三天两头的说人是笨狐狸还不许我不高兴么?我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是…可是也不至于就笨了,他给的书我大多能看懂,家里的什么物件我也会修,数数我也会…难道单单因为我不懂他的情就是笨了么?琇書網
我怕得眼泪掉得更厉害了些,怕什么呢?我怕自己怕的是真的,我怕自己真地就是因为不懂情意才会被他说笨,也怕时间所有都懂得情,怕独独我不一样,说到底我是在怕自己不入流…好像他们都那样我就该那样,倘若我不随波逐流就是我错了那般…
从前被狼族族亲知道我能要崽子不也是这样…都催着要崽子,我有错哪里了?现在臭狼又说我不懂得他,又说这样是笨…
我忙将双臂抱住,生怕他来牵我的手,也不想回话。眼泪掉得太多,我怕自己哭得让他听见,也是看不起自己这副狼狈模样,干脆低头咬死了自己的手腕儿,这样疼,疼得我忘了哭。
臭狼仍穷追不舍,可我已经难过得回不了话,边吃着手腕上冒出来的血边忍泪,走着走着就到了园子边儿,我的腿实在有些冻僵了,又疼又冷得,实在走不动了。
皂荚树边有一副石桌椅,我坐下来歇息了。落了雨的石桌子冰凉冰凉的,屁股也冷。臭狼没坐下,只是站在我身后半抱着我,边拿他的手巾给我擦泪边问我:
“岐儿,你怎么哭了?”我不知道怎么向他说明心里的话,连给自己捋明白都不行,压根做不到去向他解释,何况一人一句地易生事端…
“不哭了,为了玉儿你我也许久不亲近了,今日就暂且抱抱吧”臭狼的语气像是在求我了,可是我满心委屈,不住地抬头问他,抽噎了一鼻子唾沫,
“臭狼…我就是不懂得情爱…不是笨…你非要我懂…作什么”回顾他向我说的每一句话,言语中虽不明说,可是句句都在勉强我懂得,好像整片天都黑压压地向我靠过来,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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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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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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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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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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