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狼,出来快一个月了,你会想玉儿吗?”
我问,却被溯儿听去了,一个劲儿地抬头问我要哥哥,小手不停地拍着护栏。臭狼过来碰了碰她的又短又炸毛头发,直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带着满眼的不解问我:
“也不是很想,玉儿他有自己的生活,岐儿,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我不知道。”我说,伸手将臭狼的手腕抓紧了,想做些什么,却想不起来,只能毫无目的地牵着他往外走。日头正高,女儿跟着在我怀里晒太阳。臭狼直将她抱走了,使劲将我拉回了夜家。
院门是锁着的,臭狼难得将它打开。后头是个长满草的小花园,左边是一颗五人高的大绿樟树,墙下有一堆蔫黄的虎皮兰和仙人掌,地上许多疯长的花草,最好看的是黄的,粉的,浅绿的直筒花,很像郁金香。
“臭狼,那些花有毒吗?”话音未落,我已经朝那些花儿的方向走了,只听臭狼唤我:
“岐儿别去摘,那些花杆子很臭的。”
臭?我最怕臭了,吓得又褪了回来。溯儿被臭狼放到地上了,我们牵着她学站。只听臭狼苦笑:
“岐儿你不知道,那些花看着好看,其实那杆子里头都是臭得要命的粘液。这花吃虫养虫,那虫子密密麻麻地长在花苞花杆子里头,一折就化水,比旱厕还臭。天气热,你远远看着好看,凑近点儿就能看到快烂了…”
“要命!”
我不住作呕,原本还没吃午饭,这一吐把早上吃的牛奶囊子都吐了,腥得我一阵阵恶心。臭狼直道不是,抓起溯儿就去摘了几片薄荷叶来,我忙吃进嘴里了。这样狠嚼两口嘴里倒没什么味儿了,可是抬头那些花儿还在,我直跑回走廊了。
“真是,我就说说,岐儿你这么大反应不会是…”
我心下不舒服,没等他说完就狠狠踹了他一脚,臭狼揉揉腿,挪了块凳子安静坐下,溯儿瞧我瞧得认真,不一会儿就从他手里扑了过来,两只小胳膊搭在我腿上,一边蹬着双脚。
“你还知道自己找乐子。”我笑,小心托住了她,只觉臭狼也靠了过来,倚着我朝溯儿玩笑:
“走开走开,我的岐儿才不给你碰。”果不其然,溯儿一听就伸手打他,拍得他脸疼,臭狼却很高兴,将她抱起来飞来飞去,溯儿有人照顾,我也就起身做饭去了。
不管在泽里还是古疆,我们一家总是吃面食多一些。晌午天气太热,我只好将面煮开又过了凉水,随后切了葱蒜和生牛肉放进去,加上一些简单的调味,两碗凉拌面就好了。
溯儿闹得很,一停下来吃饭她就不肯了,挤在我们中间往饭桌爬。这种调味多又有生肉的面食我们是不会让孩子吃的,我只好切了一小块绿蜜瓜给她,终于安静了,笑呵呵地在我怀里吃得满嘴满手的汁水。我看她吃得可口,忙也拿了一块吃,臭狼看了直问:
“那面还有半碗,先把面吃了,你们这样吃…一会都会拉肚子的。”
我看蜜瓜绿得出萤,哪里还想吃面?摇摇头不吃了。臭狼好胃口,吃了一碗又将我的吃干净了。溯儿见他起身,拍着桌子闹着要他坐下来,哪儿能,我只好抱她到一旁看臭狼洗碗,直问她:
“你怎么这么粘臭狼,刚才还揍他的眼睛。”
我说,只看女儿往臭狼水盆里伸,捡了根面吃了。
“原来你是看到这根面条啊?”
我问,溯儿吃得正香,笑呵呵地看着我。臭狼装出一脸心寒,冷道:
“原来是饿了,就不让你吃,不让你吃!”
小孩子是能听得出来语气的,这不,溯儿一伸手又将他的辫子抓住了。
“行了行了,爹爹给你泡奶喝。”
我忙将她抱走了,不知为何,每次拆开新的一罐奶粉我就觉得痛快,满满的一桶奶粉,香味儿都飘到我鼻子里了。
“来,给你吃一点。”
我用勺子舀一指甲盖大小,给溯儿干吃。这么好吃的玩意儿干吃更香,溯儿饿得更狠,不一会儿就哭,我抱在手里什么也干不了了,又踢又咬我,还往我耳朵边哭得那么大声,我一有什么动静她就哭得更尖。臭狼直抓着抹布冲进来,问道:
“怎么突然哭得这么厉害?”
见他来,我忙将溯儿给他,赶着泡奶。水不够热,奶粉没完全化开,我只好拿去小锅煮了煮再倒回奶瓶。这孩子,到了臭狼手里哭得更大声了。
“都怪你总是欺负她,看吧,饿的时候压根儿不找你。”
臭狼一听立即将溯儿还了回来,叉腰就往床上坐,难得噘嘴生闷气。我哄完小的哄大的,厚着脸皮去挨着他坐下,不想臭狼叹了口气,说道:
“岐儿,我看我们还是多休息几日再回去,整日围着溯儿团团转实在太累了。”臭狼疲惫,脸色也不好,我想了想,还是问他:
“不如兵分两路,我回岐山,等你休整好我再回泽里,溯儿不是你亲生的,让你费心照顾也不公平。”我道,心里已经盘算好了怎么带着女儿走了。臭狼心知肚明,两脚一甩上榻了,一只手伸出来牵着我不放,一边贴着我的枕头满脸的不痛快。
女儿闹了半天,现下那条小狐狸舌吃了奶可安静多了,我也将她放在臭狼身边,不帮她端着奶瓶了,起身关了房门才回来躺下。只见臭狼看着我,和从前的眼神不太一样。
声名磊落的狼王何曾让别人见过他哀求的神色?我小心依在女儿身边,任臭狼挑拨我的耳垂、脖颈、还有已经充满脏污的绦带附近。
臭狼双眉紧皱,只道:
“岐儿,我已经中了蛊,倘若你离我太远,我会爆体而亡,到时候我的肉身不但会灰飞烟灭,连我的魂魄也会被打散。你知道,一旦魂散我便再也回不来了,入不了轮回,这世上再没有夜子郎了。我的肉身会化为灰烬,到时候…你想抱着我的狼皮也不能。”
他一只手停留在我的脸颊,从掌心传来的温热让我更加相信这狼是在威胁我,他一着急就喜欢说着吓人的话,我也很不服气,将他的手指含住了,迷糊不清地问他:
“臭狼是在威胁我?那我认输了,好不好?”
满溢的泪水滚烫得吓人,只要我哭一哭臭狼便舍不得了,急得将女儿抱开,拿了棉布来擦,又是跪在我身边认错。m.χIùmЬ.CǒM
“岐儿就会欺负我,明知道我见不得人哭…不许离开我…”
见臭狼开始语无伦次我心里也暗爽,可是不知怎么地这眼泪就是忍不住,玉儿那个病也是这样,一哭起来就控制不住,越哭越难过。我在臭狼怀里宣泄着,压着他的大腿根,双手将他的大软□股抱住了,埋在他肚脐眼前撒气:
“死臭狼,你再威胁我…我就…我就作践我自己!”
“不敢,别作践自己,来作践我好不好?”
臭狼趴下了,牵引着我的手到他的尾巴边,笑道:
“来,岐儿摸得那么起劲,好岐儿…别让我痒着,我记得拿了薄荷水来的…要不来一点吧?”
相识久了是不会在乎上下的,我很喜欢刚柔并济的臭狼,可是他一娇矜起来,我不知怎的就腰酸起来。
“臭狼,晚些你去买只鸡,一定要吃粗粮的母鸡!”
我道,臭狼快忍不住了,并□着□指□头□往□尾□下□□作臼,比舂米还要快,我恬静了他的手,怎么呢,小说里是乱写的,根本不会有什么…□□線□掖□发大水,夸张了。
“臭狼,你再忍忍,我去拿热水和□□□,硬生生地下去你会疼死的。”
看臭狼痒得难受,我有些下不了手,毕竟他不常被炒饭。这就算了,他又强硬不肯让人帮着下铲子掌勺伺候。
“我爱我的岐儿,不管岐儿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会甘之如饴。”
“现在蛊虫也爱岐儿…岐儿,我不怕疼…快…我饿了”
臭狼喊着,忽然空出来手将我的脑袋包住,柔声问道:
“岐儿,你在犹豫什么…你是不是有别的狼了,别的狼吃过你做的饭吗?”
“我?”
我被臭狼一句玩笑话噎得死死的,只听他轻笑,又将后肢□□得更离,我嘴里也不知怎地分泌了许多口水,忙跑去拿了热水和茶油来。
“臭狼,我不客气了,既然是做饭就先热热锅怎么样?”
一碗狐辫子炒狼肠,味道很好啊,我很喜欢,臭狼也是,吃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然,这道菜是点心,晚饭还是要吃些温补的。我瞧臭狼被我翻炒得肉疼,直直地用手掰开了他的喉,恶趣地将一个熟鸡蛋塞进了他的嘴。即便他快喘不过气了还是舍不得放开,我知道他此刻没有安全感,忙将他的两只手合在一块,仔细亲吻。
“臭狼,我做的饭好不好吃?”
“好吃…岐儿做的饭…最好吃了!我很喜欢…以后,你做的饭…只能让我吃…岐儿,我快吃饱了…不能再吃了…”
一个没注意,臭狼将鸡蛋吐出来了,空出嘴来夸我饭做的好吃。
“那也不能吐出来,快,把鸡蛋吃了。”
我又将那个鸡蛋喂给了臭狼,臭狼说…想要一些沙拉酱,他喜欢吃鸡蛋沙拉。
“岐…儿…”
人在吃东西的时候,很难将字音发得标准。不过也无所谓了,我喜欢臭狼叫我岐儿,旁人都只叫我狐狸或者岐狐嘛,只有臭狼会叫我岐儿,叫我宝贝,我是臭狼的,臭狼也是我的,我不喜欢他,可是我拥有他就够了对不对?我也在用力爱他,我觉得我们已经有了两只崽子,不需要再计较得这么清楚了。
“臭狼,坐起来,我喂你吃…”
臭狼的碗里被我放满了碎鸡蛋和沙拉酱,鸡蛋很腥,臭狼吃得很快,吞吞吐吐地说不清话,我被他揉进了怀里,他好像有些孤独和难过。
“这段日子我让臭狼累了。”我有些愧疚,话落便吻上了他的眉睫。
“所以,岐儿要做饭,我才…才会觉得自己值得…”
我匍匐在臭狼身上,在他面前我好像什么都是不好的,可是臭狼却觉得我好,执拗地用手背擦干我的泪,他也跟着我哭,又忍着问我:
“岐儿累了吗?抱着我休息好不好,从前都是我抱岐儿多一些…”
怎么能不贪恋,怎么能不依赖,我一点办法也没有,面对臭狼温柔的话语,我已经溃不成声。我依旧痛哭,因为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离不开臭狼了。我写不出臭狼享受我的依赖这种或许失智的话,我认为没有人能接受重度依赖自己的情感,我也不想被这种依恋感操控,可事实就是我开始不能想象没有臭狼的日子,我抱着臭狼,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才能把饭做得更好吃。
我很痛苦,臭狼也难堪,一手拧干了毛巾来洗净,我听到他叹气,听到他埋怨自己做得不好。
“你知道吗,玉儿每回出泽都交代我,要我照顾好你,可是我没照顾好,只想着回来古疆,一路投不到好的食宿,让你和孩子餐风饮露,我心里过不去,只能这样向你赔罪…还好,岐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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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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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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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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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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