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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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简直快疯了,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会不知道有些玩笑能不能开?我头一回这样生玉儿的气,可是我不能骂他,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等我起身说道:
“玉儿,你应该叫我爹爹…以后不要这么叫了…”
他气急败坏地问道:
“做都做过了,爹爹装什么?爹爹,巽风泽要是回不去,你就住这儿,我养得起你们…”
我缓慢转过身看他,看着那张棱角越发锋利的脸,很难不去想象那眉眼上还有谁的影子。
“爹爹,你怎么什么都忘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狼爹最好现在就来,他这样气你,我也气死他,你们扯平,老死别相往来!”
玉儿越说越起劲儿了,不一会儿就边说边骂起夜子郎。为了这几天我的浑浑噩噩的,他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我爱听,蹲在溯儿边上一边看她玩儿一边听玉儿骂,好像解了不少起。
第二天一早,客厅里就坐着一座大佛,面色凝固,眼下乌黑。
谁也不知道,昨夜我们骂的正兴时万重山悄悄地录音了,还发到了夜子郎袋子里的手机。他认字,难怪一大早赶了过来。见我下楼便气势汹汹地拉着我往回走,把我和溯儿的衣裳都收拾了。
听万重山说,玉儿昨夜喝了酒才那样的。夜子郎不知道,我忙得解释:
“你看,孩子喝醉了,说错话再寻常不过了,这样声势浩大的吓着了溯儿可怎么好?”
我本就浑浑噩噩,这几日为了他心神不宁不知道怎么熬过的,见了面,罢了,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描述这种语无伦次又懒得搭话的感觉。
夜子郎哑巴了,背上溯儿,带上包袱扯上我匆匆地向玉儿和宝儿告别,人前人后两个模样,见了我什么表情也出不来,见了宝儿就笑。其余人,不算人也。
我像个曾经被兜售的商品又被主人牵了回来。玉儿追到了门外,扑通一声跪下了。m.xiumb.com
我想牵他起来,谁知夜子郎抢先一步,他果然还是心软,只是不忍道:
“不怪你不懂事,都是你爹爹的错。我这些天在泽里忙里忙外,现在终于有时间来。你回去吧,我带了你爱吃的糕点。我和你爹爹还有事商量,明年再来看你。”
明年?我心里一惊,夜子郎这是不认这崽儿了吗?玉儿吓得又扑通一跪:
“明年?!狼爹,我是捡来的吧?”
夜子郎不耐烦地将他耳朵尖儿揪了起来,直道:
“你开车过来才多久?你要是懂事就该自己回来,好歹家里还有你一间屋子,还有你的亲爹。”
话落,夜子郎头也不回的拽着我往前走。
我回头看玉儿,他有些沮丧地回去了。夜子郎这么生气,真是难得。我也气,这个我有什么关系呢,玉儿会说那些话难道是我教的?
“夜子郎你祖宗的,我惹你了?”
我道,直将他甩开了,或许他一手扶着背上的溯儿,有些不稳,也没料到我会挣开,霎时便往路杆倒去。
我不敢面对,连溯儿也不管的往泽里跑了。
他带着女儿和行李,怎么也走得没我快。我不敢真正抛下他,跑到了山口等他。远远地,我瞧见夜子郎抬起胳膊擦汗。晌午了,出来的急也没装上水,他渴得把随身带的米酒喝了。还好,只是米酒。
“溯儿,看到没有,你爹爹是这样的人。”
夜子郎正眼也不瞧我,经过时还故意闪开,生怕碰到了我的衣角。我一气之下冲上去把他的背带解了,他忙得托住了溯儿,我急着抢,溯儿不让人抱,扑腾着腿下去了。
“好啊,你是他生的,我只是狼亲。”
夜子郎冷声,溯儿听傻了,静静地站着,不跑不笑,我只好背上她往泽里跑。早知道就不去玉儿那儿了,我恍惚记得回回去回回同夜子郎说不清道不明吵得不可开交。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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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偏偏是玉儿说了那些话,夜子郎动了真气,我回到家两天,他饭也不蒸菜也不烧,把自己泡在药材堆里。拿了枕头被褥上楼睡席子,我也把自己气得口干舌燥,溯儿完全是我在照顾,我才知道少了夜子郎带着只崽儿有多累。
这两日,我们也不说话了,夜子郎脸色不好,成日动不动地咳嗽。我只好一早背上溯儿去摘山秋梨,摘梨子算是快的,到家后我买了二两老冰糖和梨子一起炖了。我做不到像夜子郎一样能端到面前,我至多是把梨汤盛起放在桌子上,不刻意去看,到了晚饭,一小锅梨汤不见了。
这晚,夜子郎搬着枕头被褥回屋休息了,像只不听话的狗认错了。
溯儿一直都有跑去和他说话的,是他不理人家,溯儿一看狼爹来了也没好脸色,哭着把他的枕头推到了床下。我想起来溯儿半夜哭着要找狼亲就一肚子气。好好的,非得让孩子掺和进来。
干坐了半个时辰,谁也没开口,谁也没心思睡着。我更累些,哄着溯儿慢慢地也有些困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熟悉的手又一次附在我背上,轻轻拍抚。
“狼…”
我喃喃自语,如常抓紧了夜子郎的衣裳,咬住了一角啃咬吸吮。
第二天一早,溯儿是躺在小榻上的,我胡乱躺着,四仰八叉地把夜子郎当成了枕头,位置不对了还要把他抓起来摆正。
他咯咯笑着,张开狼嘴啃了几下我的脑袋,后知后觉地咬了口耳朵便闭嘴了,脑袋太大,夜子郎含不住的。
玉儿说,狼高兴的时候就会这样张嘴啃咬,这是他们表示喜欢的习惯。他有时发现宝儿也会张大嘴啃咬她喜欢的东西,因为在城市居住,便及时纠正她了。
溯儿也慢慢长大,渐渐的,一些狐狸的习性也表露了。晨起不久,她已经偷偷跑去后院挖了好些土坑。我不知道该不该去纠正,装困,把问题抛给了正在做早饭的夜子郎。没过一会儿,溯儿就挨打了。
崽子哭得大声,我也不得不出门看看,原来她把后院刨坑挖的土装到了小桶,又倒在厅堂,弄得身上衣服脏兮兮的不说,整个厅堂因为她没法儿过人,从西店来了个人要买补药,一进门就被惊得直问:
“唉,真是好脾气,换做我,早不知把她赶到哪里去了。”
溯儿做错事了还委屈起来,夜子郎一听她哭就又把茅竿拿了起来,往手背上又是一棍子。我装作没听见,抖着手给人家拿药的。
客人走后,夜子郎实在忍不住,将茅竿子扔到我面前,呵斥道:
“你打,别让我成了坏人。”
看这架势,我只好拿起杆子狠狠地往溯儿手心里打的几下,手心肉厚,打着却更疼,溯儿哭得停不下来。夜子郎见我打了,便收拾了地上那些土,又要下地去摘菜喂鸭子,我只好把溯儿抓到浴桶里洗。
“哇,哇,爹爹,哇”
溯儿是这样哭的,长大了嘴在桶里哭喊着委屈,夜子郎拿换洗衣服来,见到那双鞋里全是土就来气,拿着杆子又是一顿打。
好不容易换完衣裳了,她又哭起来,扯着我的袖子让我一步也走不开。她还没吃早饭,哭得干呕。我不想喂她,夜子郎见我哄也不哄又心疼了,晾凉了紫薯粥又煎了鸡蛋喂她。谁知道孩子哭得嗓子哑了,又咳嗽,吃了两勺就吐了,隔夜的奶都被吐了出来。
“不打了,以后不打二宝了…”
夜子郎哄道,将她抱起哄着。我只觉疲倦,天气凉了些,我回屋拿了自己和溯儿的外衣,也没心思吃早饭。回到灶房,夜子郎看着我叹气,抱怨起来:
“父女两个,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是你自己选的!”
我想也没想就把这话堵到他面前,刚说完便后悔了,远远地看到桌上盛起来的三碗白粥,心里很不是滋味。地缝是钻不了了,只好躲到房间里把自己锁起来。
宝儿给了我一罐葡萄汽水味儿的糖,我拿了一颗放在嘴里含着,有点甜味至少会让我舒服些。想不到这个糖真好吃,我在门后坐了会儿,猛地就把手心里捏着的糖罐拿出去了。
“臭狼,你吃,很好吃的。”
吃到了好吃的糖,我像是什么都忘了,只顾着拿起糖塞进他嘴里。夜子郎很喜欢吃青葡萄,这个糖葡萄味儿特别厚实,他原本还有些担心我,见我这幅样子也不担心了,笑着把糖吃了,调侃道:
“快藏起来,女儿眼尖要看到了。”
我忙得把糖扔到了药柜台里,溯儿饿了,夜子郎得抱去喂她,我也开始吃饭了,夜子郎到底什么时辰起来的,豆浆都煮好了。熬出了两大层豆皮我们拿来蘸酱油就着粥吃,还有这个季节的菜瓜吃。
早饭后,溯儿自己在家里跑跑走走,玩些积木和车子。我给她切了一小碗苹果,她很能鼓捣,只要我们在身边,她不会太粘人。
夜子郎把茶水备好后便坐在茶桌边看书了,一手时不时地抓紧膝盖,这是看到兴味处了。
各看各的,我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哪里,心里只有桌上这本《古占全集》(化名)。
夜子郎对中原的占卜之术和风水堪舆这两块实在知道的不多,哪怕先祖也是中原人。他所学习的,是古疆所流传下来的占术,需要结合星象与日期来起阵占卜,甚至需要占卜者的血液。而他作为夜氏早年就融入了巽风泽,非主学的科目早就忘干净了。
我实在心急如焚,问了许多人,最后还是找到了绣楼家去。手上的这本秘传还是找这位绣楼先生求了许久求来的。我拿到家后,先拿手机查阅了一些基本概论,总算知道了大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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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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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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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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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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