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做什么,倒不如说,你们想做什么。”明珏回身看了眼营地,说道:“你想从我这抢资源?”
寸头男人吸了口气,“是。”他如实说道:“我们装备损失严重,有人受了伤,到出口还有一半路程,多点资源多点保障。”
他又看了眼明珏脖子上的骨坠,说道:“要是拿到龙舟,剩下的路就安全得多。我看你们人不多,以为……”以为很好对付。
明珏想着这人先前提起过侯坚,问道:“你们是侯坚的人?”
男人一愣,摇了摇头,“不是。”
“是从八里沟过来的?”
男人点头。
“哪个方向?”
“正北方向,有界碑。”
“你们去做什么?”
男人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听说有明器,去试试手气。”
明珏沉默了片刻。七夕跑了过来,一嘴的血。傅见鹿捉住她,冷冷地说:“吐出来。”
明珏看了一眼。七夕咬了那吊着胳膊的人的耳朵,活生生咬了下来,含在嘴里。她吃生肉多年,这毛病改不了,嘴里沾了血腥,就起了捕食的本能,护起食来,朝着傅见鹿呲牙。护食的毛病最不能惯,傅见鹿轻轻地抽她还不顶用,重重地来了一鞭,被打疼了,七夕才将嘴里那耳朵吐出来,躲到明珏身边来。
男人瞅了眼地上一团血色的肉块,额上冒出冷汗来,喉头滑动。明珏揪起七夕胸前的衣裳给七夕擦嘴,眼角余光瞥到男人难看的脸色,问道:“你们去找什么明器?”
“这……”男人卡了壳,好一会儿说道:“是,是,平安锁对,平安锁。”
男人隐瞒了什么,但明珏再问他,他死活咬定是去八里沟寻找明器平安锁,问不出更多,明珏便不再白费口舌,她让赵瑟几人将这行人手上枪支全缴获了过来,共有一支自动步枪和三把冲锋枪,子弹若干。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领头男人见状急了,“明老大,好歹给我们留把枪,一把枪都没有,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祁梦说道:“哦,你要抢我们装备的时候,想没想过我们接下来怎么走。”
赵瑟用枪口顶了顶这人背心,说道:“废什么话,没把你们刀卸了,便宜你们了,要命的,赶紧滚。”
这男人倒是很会审时度势,见识过倪大几人的厉害后,心里有了数,原来以为明珏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滩,其实是真人不露相,披了层羊皮,明珏还是原来的明珏,也就只有认栽。
他见这趋势,明珏再进游戏区,重拾往日风光是迟早的事,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能遇着,倒也能屈能伸,挨了打,还赔上一张笑脸,说道:“得罪了。”
其余几人见老大都走了,也不敢吱声,垂头丧气,一瘸一拐跟上。
赵瑟拦住三人,说道:“诶,等一下。”
众人停下来,望过去。赵瑟拦住的那三人,中间这个男人吊着胳膊,被同行的人一左一右搀扶。赵瑟走上前,手背拍了拍那男人的脸,说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来,来,再说一遍。”
“我,我,你……”这人一只手还捂着受伤的耳朵呢,毫无防备,被赵瑟一问,懵了,眼珠子慌乱地左右瞟,最后向老大投去目光。
那寸头男人手撑着腰,闭眼垂头叹了一声,抬头对明珏说道:“明老大,新人,不晓得以前的事,没轻没重,几个小子毛没长齐,平时说话流里流气,开玩笑说荤段子说习惯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明珏没作声。赵瑟皱着眉头,说道:“不见得吧,我不信他跟他妈也这么说话。”
寸头男人向明珏说道:“这样,我让他跟你赔个不是。”转了身,冷着脸向那个男人使了个眼色。
那男人起初不愿,咬牙不出声,看到七夕从旁边蹿过去,一哆嗦,连忙道:“对不起。”
赵瑟道:“滚吧。”
那一行人灰溜溜远去。经过这么一打岔,众人的休息时间就过了。明珏看了一眼手表,让众人拔营,“趁着还能走一段路,争取天黑前进山。”
众人一番收拾后动身,离山已经不过几里路,不久,到了山麓,明珏左右望了一望,祁梦问道:“姐,你看什么呢?”wWW.ΧìǔΜЬ.CǒΜ
明珏拿手比划道:“界碑,大概是这么大一块石头。”
众人闻言,跟着往左右找了找。明珏试探着往一旁走了几百米路,还真找到了,在一条进山路前显眼的位置上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细石柱,石柱上有八里沟三个字,似是刀劈斧凿,边角凌厉得很。明珏喜道:“就是这。”
靠近山脉后,明珏心里隐隐有一重忧虑。上岸之后,她用钟表测量法尽量在往正北方向走,但路径一定会有偏差,在八里沟西南方是关山国家地质公园,如果进山的方位不同,可能就入了关山,而她所担忧的正是路线偏移到关山那一边,进了关山,有道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里没有现实世界中的标志性建筑,只能凭借自然景观来观察,若将关山当作了八里沟,那到时要摸索到目的地的难度会增添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样看来,遇上那一行人倒也不算太扫兴,起码找到了界碑。从界碑方向进去就是八里沟,往山坳走进去可以看到一条河流,再往前是石门水库,顺着河流走很容易找到八里沟各个地方,现实世界里的八里沟各大景点基本是分布在河流两侧。
赵瑟问道:“明老大,这界碑是做什么使的?”
明珏说道:“是提醒来的人到了什么地界了。太行山脉巍峨迤逦,绵延了四百多公里,进了山,不知自己在哪里是很寻常的事,像是我们这种来寻物的,不知道跟前是什么地方,是很要命的事。就有人在反复确定这里地貌特征后,在山麓边显眼的地段立几块界碑,告诉别人这是哪里,虽然遇见界碑的机会渺小,却也聊胜于无。”
祁梦双眼放光,“姐,我知道,这界碑一定是你立的。”
“这里的不是我立的。这一段太行山脉一共四个区域有界碑,一个是左侧的关山,一个是八里沟,还有便是继续往北的万仙山和华山。”明珏摸了摸石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事,笑了起来,笑意有几分腼腆,“关山的界碑是前人留下的,那时候年纪小,轻狂,第一次见了,想攀比,觉得也要留下点东西,搁在那里千万年不变,让别人每次进山时都看见,就知道,哦,原来这是一个叫明珏的人留下的,最后在万仙山留了块界碑。八里沟的界碑是王震留的,华山的界碑应该是侯坚留的。”
祁梦笑道:“姐,原来你也有这种青涩的时光啊。”
傅见鹿看着明珏的笑脸,她很少看到明珏这样开朗的笑,没有心事重重,就连笑也被笼上了一层愁绪似的。她也没听明珏主动提起过自己的往事,这一定是让明珏极度开心的事,因为她见明珏在说时,身体挺立,眉眼间还有几分傲气。
傅见鹿垂下眼眸,曾经她心里抱了一丝侥幸。了解一个人,从别处调查到的和亲身接触的感觉不一样,亲身接触时,日日生活在一起,更加深入了解,得知这个人本质,接触到这个人的习惯细节,或许会发现这个人和自己想象中的美好形象完全不一样,从而就渐渐消磨了一开始的好感。她从与明珏组队开始,抱了这样的期望,可是这个期望没有实现,不仅没有,眼前这个人,比她想象的更吸引人。
就这一刻,在见到明珏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意气风发,和脸上含羞带臊的笑,她感觉到自己的心热了。
有那么一瞬间,心血来潮,她想要开口问明珏更多的事,但她了解自己,也渐渐地了解了明珏,她可以想见,如果放任自己跟她贴近,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的,一时的松懈,可能换来无限的沉沦。她是个理智谨慎的人,骨子里也有商人的本性,懂得先爱上的人是输家这个道理,所以在有苗头的时候断了自己的路,及时止损。
她脸上依旧是冷的,无人知她心底想些什么,别人看了也只是觉得,她一向如此。
一行人顺着界碑进了山,在到河流边时,天色渐暗,众人寻了处开阔地方安营。傅见鹿坐在火堆旁休息,火焰摇曳,地上影子舞动,一个人坐在她身旁,傅见鹿朝她看去,很快移开,目光淡淡的。
明珏对傅见鹿冷淡的态度见怪不怪了,也就在龙舟上时,这人被附了身,情况才不同寻常些。明珏笑道:“想请你帮一个忙。”
傅见鹿看过去。明珏将那日记本取出来,递给她,“你帮我看看,重点在我做了记号那一篇。”
傅见鹿掩不住惊讶的神色,她早看了出来,明珏不愿意别人接触这本日记,今天不知怎么了,这人好似忽然打开了心门,心情变得明朗许多不说,还来找人商量,那么多人,为什么要来找她商量。
她虽然心里有许多疑问,但手上还是接了过去,从第一篇看起,目光一接触文字,思绪沉静下来,抛开了杂念,一目十行,大脑运转,记忆信息点,不多时便翻到明珏做记号的那篇,看完以后,停了下来。
沉吟片刻,她说道:“这日记到这里,信息不多。”
“是。”
“我知道,关于他们,你还知道一些事,没有说出来,可能这些事是关键线索,你不说,我无法做太多推测。”思索问题时,她的神情显得严肃正经,月色溶溶,这一点,显出她强势一面的魅力。
明珏眉眼一弯,多看了她的面容几秒,才说道:“说说你知道的。”
“他们的组织,就叫做信天翁。”
明珏点点头,“对。”
“你知不知道,信天翁被称作上帝的使者。”
明珏一怔。傅见鹿继续说道:“这样规模的实验室,维持了这么多年,不仅需要庞大的物力人力,还需要一样,信仰。他们有一个目的,愿意为了这个目的持久地奉献,哪怕是被常年关在暗无天日的底下实验室,这个目的可能就是二月一日那篇里提到的主要研究,让他们这样痴迷的,绝不可能仅仅只是研究异兽而已。”
明珏神色逐渐沉重。傅见鹿说道:“至于二月一日那一篇,我记得207是一间冷藏室。”
明珏道:“是。”
“若说那是关实验体的地方,什么实验体需要冷藏室,我想到的只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
“他们捉到的异兽需要在冰寒的环境下生存,或是那只实验体已经死亡,他们需要冰封观察,防止腐烂。”
明珏的脑海里骤然间如一道光芒闪过,那千思万绪里,她抓住了一根线头,渐渐地理出一条思路,随之,她的脸色越来越来差。
傅见鹿看出异样,“你想到什么了?”
“嗯……”明珏接过笔记本,却不多说什么,好像思绪放空了,望着那堆火,好半晌起了身要回帐篷里去,对傅见鹿说了一声,“谢谢。”
等得明珏走了几步,傅见鹿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要来问我?”
明珏回头,“什么?”
“你为什么要来问我?”
明珏清楚了傅见鹿的意思,但是一瞬间的,自己也愣了,这一行十个人,除了七夕还不能沟通,除了她自己,还有八个人,为什么要来问傅见鹿,“因为你……聪明。”
傅见鹿,“……”她宁愿自己没有开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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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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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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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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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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