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他们二人暂时出不去了。
李姣姣干脆生起火堆,又在周围采摘了些果子。
祁景琛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他原以为他们宣殷国的公主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千娇万宠的月亮。
现在看来,她居然比他更有采摘野果和生火的经验。
祁景琛有些意外地眯起了眼,心中有疑虑,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你明明都走了,为何还要回来救我?”他问。
“实话吗?”李姣姣歪头想了想道,“因为你是我的和亲对象,你就是不能死……”
祁景琛低头轻笑了一下,他算是懂了。
“你放心吧,你是宣殷国的公主,亦是我的妻室,我不会为难宣殷国的。”
“殿下可要说话算话。”李姣姣看了他一眼。
“嗯,这是自然。”
“你会是一个好君主的。”李姣姣看着少年苍白的脸颊,低声说,“殿下,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君主。”
她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并无情感,但是祁景琛为人她还是知晓一二,既然祁景琛能这么说,必然是会做到的。
祁景琛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低头轻笑,眼眸带上一丝笑意:“我算不上什么好君主。”
闻言,李姣姣侧头看他,不知他缘何这么说。
“我杀过很多人。”祁景琛抬头看向山林朦朦细雾,喃喃道,“我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一开始我本不想这样做,可是皇位之争,你不杀人,他便来杀你。兄弟之情,仁义之心在权位面前实在是……”
祁景琛轻声笑道:“上位者总是踩着森森白骨的。”
帝王宝座,向来是冰冷刺骨的。
他那一笑看上去很轻松,李姣姣看着他,伸出手拉住他的手,小声地说:“那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人,妾会保护你的。”
少年黑色的眸子中映出她的倔强的面容,他勾起唇,眼中却漾出笑意。
“好。”
此刻他们就是对方的倚靠。
“成亲那日我在行宫处理四哥封地的事情耽误,没能回东宫,抱歉。”他道,“我会给你补办一场大婚。”
在她面前,他好像很少自称“本宫”。
提起成婚那些事情,李姣姣有些不自在地挠耳朵,轻咳一声:“不用了,妾觉得挺好的。”
面前的少年十五岁天才之名便已满天下,十七岁是剑术第一,十八岁率军北上,击退匈奴,一生从无败绩。
他是国人心中当之无愧的太子殿下。
她本来就是个假公主,前来和亲只是为了两国百姓安宁。
她本不该有什么奢望。
李姣姣看向他背上的伤口,那处伤口似乎有些恶化了,不断渗出鲜血。
她捣烂了那止血的草药,祁景琛背过她脱下上衣,露出紧实的背,身上全是伤疤,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那一瞬间,李姣姣才明白众人口中天才之名并不轻松容易。
上好药后,二人并肩坐在火堆面前。
“殿下,我们多久能出去?”李姣姣问。
祁景琛看了外面一眼,外头的天色,天色已经暗沉下去,他眯起眼心中思虑着。
“等我宫中侍卫找到我们。”祁景琛道,“旁人切不可轻信,恐怕这里都是阿诀的人。”
他与祁景诀并非一母同胞,祁景诀的母妃已经逝世,听说他母妃是在一场宫斗中失败,被打入冷宫,最后在冷宫中疯了。
李姣姣拿起一旁的木棍戳了戳火堆。
火光映在少女白皙的脸上,她垂眸静静地看着烧得噼里啪啦的火星,显得很娴静。m.χIùmЬ.CǒM
现在,连祁景琛也说不清自己对这位他国公主是什么样的情感。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东宫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吃饭。
后来……好像又不是这样。
他早已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李姣姣有些困了,眼皮耷拉下来,不断打着哈欠。她起身后,在一边枕着杂草乖乖闭眼睡觉。
什么话都没说,连睡觉也安安静静的。
祁景琛看着她这么乖,有些想笑。
他望向少女,眼眸深邃。
李姣姣,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身为晟国太子,手腕自然厉害,派个人去查便知。
宣殷国嫡公主惯来娇蛮,可如今她并非这般。一查便知,她并非宣殷公主。
皎皎,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开始祁景琛以为李姣姣是来刺杀他的刺客,可相处下来,又并非如此。
她并不会武功,太弱了,在他手上撑不过一招。
教她射箭骑马时,他试探过她,她是当真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
直到后来,她来救他。
明明马术生疏,并无熟练,还是冒着危险来救他。
她喜欢自己吗?祁景琛心中有些不自在地想,可她望向自己的眼中并无情愫。
他自然也不想自己被情愫牵绊,生出软肋。
祁景琛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看不透一个人。
李姣姣这一觉睡得居然安稳。
她在梦里似乎又回到了自己流浪时,避过风雪的神庙。
神台上还刻着她看不懂的那几行字,神像垂眼观世间,双手摊开处,光正好洒在他手中。
李姣姣时隔多年,又梦回那处神庙。
那神像长得像殿下,却又不像。
神像清冷疏离,叫人不敢亵渎,如同泠泠冷月,普度众生的慈悲。
太子殿下却多了一丝属于人的情,人的心,人的良善。
他不是他。
想起什么,李姣姣从自己发髻上摸出几只玉珠钗放在神台上,接着她双手合十,对着神像拜了拜。
她也算还了天神对多年前一个快要饿死的孤女的情。
“神明在上,皎皎所求天下再无争战,再无如同我这般流离失所的人。”
翌日,李姣姣醒来,看见自己身上盖了一件男子的外衣,她看向一旁穿着雪白中衣的少年,明白了什么。
“殿下。”
祁景琛转过头看向她,略微点头:“醒了?”
她将那件外衣还给他,坐在他身旁:“殿下一夜未睡吗?”
“此地危险重重,我守着你便好了。”他淡淡看她,温柔问,“昨夜睡得可安好?”
李姣姣看了他一眼,想起昨夜梦中的神像,心脏情不自禁快速跳动起来。
她别过脸,轻咳一声:“妾身…很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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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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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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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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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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