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先生,该收网了吧?”
“不急。”
“可再放任下去,损失未免太大了。”
“损失大,收获才更大,秦州各族聚居,民情复杂,稍有动荡便叛乱,毫无忠诚可言,即便是一些汉人坞堡,胡化也相当严重,若不趁此机会彻底肃清整合,将来终究是隐患。咱们只要盯住杨盛、乞伏炽磐和沮渠蒙逊,他们没有异动,内部这些叛乱就翻不起太大的浪来。”
魏玄答道:“庄先生,根据咱们的情报,目前乞伏炽磐等人确实还没有什么反应,不过我估计只是时间尚短,他们未及反应,若是拖的时间长了,就难保他们不会趁乱来犯了。”
“报!第六军军副王博及三营营长元孝纠集堡众共计千余人叛乱,新兴县城失守。”
众人听了这个消息,都为之震动,杨朗忍不住怒道:“王博和元孝这两个狗贼,竟也趁机作乱,我这就亲自去灭了他们!”
王博和元孝都是杨禹初入秦州时来投的坞堡,他们的堡众很大一部分被打散编入了各个“建设兵团”,如今能纠集起千余人来作乱,还真是不容易,也说明了这些人心中有多不甘。
“是时候了。”庄无忌放下茶杯,徐徐说道“新兴城就不必三郎亲自去了,让李当归带兵先把新兴县城围困起来,三郎你和杨志、李信、郭曜各率两千骑,先平定各地叛乱,只要各地叛乱一平,新兴的王博和元孝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也好!”
浅浅的河水蜿蜒南流,无数的铁骑呼啸而过,水花飞溅如雨,两侧青山如游龙起伏,铿锵的蹄声在山间回荡不绝,惊起飞鸟腾空远飞。
奔驰的战马上,赵晟对杨禹喊道:“明府,塬西溪已过,前面便是三岔口了。”
杨禹立即对赵晟和慕容错下令道:“赵晟走关平镇,慕容错你走六圩镇,咱们按计划行事。”
“喏!”
赵晟和慕容错接令,立即各带一千人马离开大队,四千人马一分为三,如同三片乌云在关中大地上飞掠着。
这次奔袭雍县的计划没有成功,驻守雍县的赫连淲颇为机警,提前一步得知了杨禹带军来袭,死守县城不出,他虽然只有三百人马,但却驱赶了上千民壮参与守城,杨禹急攻半日不下,又接报赫连伦率军来援,于是决定放弃雍县,继续向南机动。
毫无疑问,这对士气会有不小的影响,于是杨禹决定改变战法,分兵攻掠,一来好解决补给问题,二来可以积小胜以提升士气,三是希望能分散赫连伦的追兵以寻找各个击破的机会。
雍县以南七十里的侯家集,赫连伦率领四千大军追到此处,却连秦州军的烟尘都望不着,不禁很是恼火,他让士兵把集子抢了一遍,然后埋锅造饭,让士兵饱餐一顿再追。
面对哭喊哀求的民众,赫连伦视若无睹,劫掠杀戮,在赫连伦看来战争本就是这样。
“敌军真的有两万人马吗?为何速度还如此之快?”
“回酒泉公,我估计敌军不到两万,但应该有一万左右。”
“估计估计,你从汧县追过来,这些天却连敌军准确人数都弄不清楚,贺兰石你是干什么吃的?”
赫连伦现年十九岁,长得跟他父亲赫连勃勃一样英挺俊拔,加上能力也不错,因此最得赫连勃勃喜欢,不过他生气起来,黑着脸的样子也挺吓人的。
贺兰石连忙辩解道:“酒泉公,这杨禹太油滑了,一沾即走,根本没有和我们正面作战的意思,所以……”
“所以个屁,多派侦骑,一定要把杨禹的底细和去向摸清楚,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杀到长安去。”
如果让杨禹这支人马杀到长安去,那赫连伦这脸可就丢大了,而且一旦这支人马杀到长安,对长安的士气必定会有极大的提振作用,以他父亲火爆的脾气,不气得提刀砍人才怪。
“酒泉公莫急,杨禹不带后勤,支撑不了多久,咱们只要通知扶风方面做好阻截的准备,等贺兰秋一到,便不难把他困住,到时候杨禹内缺粮草,外无援军,将不攻自溃。”
“报!敌军过塬西溪之后,突然兵分三路,一路继续向南,一路往关平方向,一路往六圩方向。”
“兵分三路?”赫连伦有些诧异,杨禹过汧县、雍县都是一粘即走,他以为杨禹的目的是一路狂奔去驰援长安,现在杨禹突然兵分三路,这是算怎么回事?
贺兰石想了想说道:“酒泉公,杨禹很可能是见我军追得紧,所以故布疑兵,想引我们分兵,或者将我军引上歧途,自己好率主力东进。”
人高马大、一脸麻子的赫连淲附和道:“我也觉得贺兰将军说的有理,眼下关键是弄清哪路人马是杨禹的主力,咱们只要咬住杨禹不放,就不信他能飞上天去。”
“嗯,立即加派人手,给我把杨禹主力的去向弄清楚。”
“喏!”
饱餐一顿之后,赫连伦率军继续往南急追,让他最头痛的不是杨禹的分兵,而是杨禹的速度。
杨禹这家伙实在太快了,随着探马不断的回报,赫连伦感觉自己似乎被越拉越远了,这真是见鬼了。
“报!将军,往西的那支敌军过关平镇后,直奔陈仓去了。”
“什么?”贺兰石大惊,连忙对赫连伦说道:“酒泉公,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杨禹真正的目标很可能是陈仓。”
“他娘的!”赫连伦大骂一声,立即喝道:“掉头西南,回陈仓!”
“报!明府,敌军追着赵军长向陈仓方向去了,现已过关平镇。”
“好,传我命令,全军停下就地休息。”
两千人随即停在一片小山丘边休整,不远处有一处破败的村落,却不见一个活人,也不知道村民是躲起来了还是早已逃光,村外平阔的田野多数荒芜着,野草疯长。
看到原本富庶的关中变成这个样子,杨禹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小九从马鞍旁取下水囊,递给杨禹道:“郎君,先喝点马奶吧。”
杨禹接过水囊喝了一口。
附近的士兵看到他,总是免不了私下议论着,士兵们的声音虽低,但杨禹却能听到,这些人还在谈论杨禹是金龙化身的传言。
对于士兵们私下的议论,杨禹也懒得阻止,毕竟经历了那么多事,他自己都算不上是无神论者。更何况士兵们这种议论,对增加他个人的威望是很有帮助的。
这次驰援关中,必定要经历很多艰难险阻,有了这些传言,士兵们更愿意誓死追随,在逆境中不会轻易溃逃。
这时又有侦骑驰回,还带回了一个人,小九远远望见,高兴地说道:“郎君,是咱们原来派到关中的人。”
“好,快把人带过来,让卫军长也一起过来吧。”
“是,郎君。”
杨禹早在成立嘲风时,就让魏玄派了一批人带着钱财进入关中,分散于各地,在当地扎下根来,宣扬秦州的政策,收集情报,甚至是物资,而现在杨禹主要想让这些人做的是接收伤员。
行军作战,伤员一多,便会极大的拖累行军的速度,而且伤员的存在对士气会造成很大的打击,因为伤员的惨状会时刻提醒其他士兵战争的残酷,自己也很可能落到这样的下场。
在战场上大家热血沸腾,面对生死或许不会有太大的触动,但在战争过后,面对伤痛的日夜折磨,却是多数人难以忍受的。
嘲风的人很快被带过来,向杨禹拜道:“嘲风五组李二,拜见明府。”
“不必多礼,李二,你现在落脚何处?”
“回明府,就在前方六里的上河湾村。”
杨禹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我这有十多名伤员,你可能安置?”
“回明府,上河湾村民将近半数逃避战乱去了,留下空屋不少,三个月来村里余下的人都把小的当自己人了,安置十来名伤员不成问题。”
“好,小九,你去安排人把重伤员送到上河湾村去,行动快点。”
“喏。”
赶过来的卫长安看了这一幕,不禁大喜,他知道深入敌后作战,后勤粮草往往还能靠抢掠得到,最头痛的是伤员,扔又不能扔下,带着又是极大的拖累,而且随着作战的次数增多,伤员也必定不断增加,如果长时间得不到妥善处置,不用敌人来打,光是伤员就能把整支大军拖得士气全无。
“明府高瞻远瞩,事事未雨绸缪,我卫长安这回真是服了。许多人不清楚,以为战争就是战场上的热血砍杀,殊不知战争的胜负往往是取决于战场外的这些筹谋啊。”
“这么说你以前对我一直心有不服是吧?”
卫长安尴尬地答道:“是有点,以前总感觉明府是耍嘴皮子居多。”
“老卫,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成耍嘴皮子的了?”
“反正我和赵晟他们这些从长安出来的人,多少有点被骗上贼船的感觉,什么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说得人热血沸腾,您想想出长安那会儿,哪个不是一身热血沸腾跟去逛窑子似的?”
“哈哈哈……老卫,这可不能怪我,就算真是去逛窑子,也有被掏空身子和钱袋的风险,对吧?”杨禹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清楚,卫长安似乎是在提醒他一些事情。
当初从关中跟他去秦州的有万余人,虽然当初尽量挑选一些了无牵挂的人,但毕竟不可能是全部,多数人在关中还是有亲人的。
现在关中再次陷入战乱,这些人是什么心情可想而知,普通士兵也就罢了,像赵晟这些将领,就很有必要掌握他们的想法了。
好在经庄无忌提醒,这次排除万难回援关中了,对这些人来说,多少是个安慰。琇書蛧
“好了老卫,废话少说,等士兵们休息好了,咱们马上杀他个回马枪。”
“喏!”
“小九。”
“在!”
“传我命令,让各营立即统计清楚,看看军中将士有多少关中人,或者有亲朋在关中的,把姓名和住址详细报上来,你亲自负责汇总成册,然后交给嘲风。”
“郎君,统计这个做甚?”
“让嘲风去联络一下将士们的亲朋,尽量照应一下,同时利用好这些关系,在当地搞好群众工作,有位伟人曾经说过,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有了民众的支持,咱们在关中才能如鱼得水,无往不利。”
小九听完,二话不说,立即执行去了。一旁的卫长安听了,双眼又为之一亮,刚才伤员的安置,已经让他意识到了其中的好处,如果真的能按杨禹的想法把工作做好,那么今后在关中作战,岂不真是如鱼得水?
卫长安本意只是提醒杨禹注意一下赵晟等将领,以免出事,没想到杨禹回头就把这件事利用到了极致,而且这种利用还能让来自于关中的将士感激于心。
卫长安清楚地看到了自己与杨禹的差距,心中很是感慨。
半个时辰之后,经过各级军官层层统计汇总,一份名册由小九递给了杨禹,杨禹只是大略翻看了一下,便让人快马送到上河湾村交给嘲风的人。
在休息一个多时辰之后,杨禹和卫长安率领两千人马突然回头向雍县杀去,在第二天晚上二更时分回到雍县城外,雍县里的两三百守军根本没想到被赫连伦一路追击南逃的秦州军会突然杀个回马枪,茫茫的夜色下,雍县城头静悄悄的,只有城门楼附近有火光在动。
杨禹让大军停在两里外,然后由卫长安带着五十人弃马步行,乘着夜色悄悄摸到城墙下,拿出准备好的绳梯,绳梯都绑了铁钩,可以勾到城头上,为了避免铁钩发出声响,还提前用布条把铁钩给层层包了起来。
另外他们还准备了一些手腕粗细的木竿,为了便于携带,这些木竿不是很长,但把两根木竿接起来,便足以把绳梯一头的铁钩轻松推上去钩在城头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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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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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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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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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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