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云笑了笑,如果他身前有面镜子,就会发现自己此刻的神情和欧阳絮当时如出一辙。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所谓的有一天……可能早就来了。
猝不及防,又自然而然。
此前,他从未对谁动过心,甚至觉得就这样一生与花花草草为伴也没什么不好。
而命运如此玄妙,总会给出一些脱离原有设定的答案。
要是从前有人告诉他,他会对一只小雪貂化成的姑娘产生某种情愫,他怕是会一笑置之。
怎料如今,他才发现自己的心意,便开始左右为难了。
只因这个答案太过特殊,实在没有前例可以参考,且这个答案本身,似乎比他还不开窍……
等等!
脱离原有设定的答案?
顾行云灵光一闪,脑子里一直缠绕着的疑惑突然贯通,茅塞顿开。
对啊!
他为什么要按照固有的套路去给答案呢?
谁规定有三十六个空,就非要填上三十六个空?
若这洞穴的布置者真是那位鬼医前辈,按他怪诞的行事风格,一个循规蹈矩的完美答案反倒不是他会喜欢的。
顾行云心中涌出一种强烈的直觉,或许……他觉得违和的那一块,真的是多余的。
有时候,不完美的,反而更真实。
玄葳看见顾行云倏然亮起来的双眼,扬眉道:“灵感来了?”
“虽然听上去不太靠谱,但这次我比方才更有把握。”顾行云垂眸对上她的视线,眼角上翘的弧度像雀尾般灵秀慧黠,语含笑意,“你愿意再信我一次吗?”
“信。”玄葳毫不犹豫。
“不过嘛,归根到底是信我自己。”她声线懒淡,蕴含着一种处变不惊的强大从容,“你尽管试,反正我不会让你出事。”
顾行云闻言,心里某处好像被只小爪子挠了一下。
他早已习惯了独自扛起所有事,习惯了被依赖被寄予厚望,习惯了谨慎周全三思而后行。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你不必担忧那么多,只管放手去做,无论什么结果,我会在身后陪你承担。
顾行云眼中不自觉泌出的柔情,如春水波光将女子一点点溺在里面,一声清风拂柳般的低笑从他胸腔里钻出来。
“好。”
他拉过玄葳的手回到石门前,像是要扳回一局似的,握着她的手朝门中央的某个小洞探去。
捏住那块小石子的边沿,稍稍用力一扯,将它整个儿拔了出来。
下一刻,石门轰然作响,一阵颤动后缓缓向两侧缩进。
门真的开了。
眼前不再是逼仄阴暗的洞穴,低头是如茵绿草,点缀着纷繁野花,放目望去,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脚下。
抬头终于又见到了长空,此时天色蒙蒙亮,天际悬挂着闪烁的启明星。ωωω.χΙυΜЬ.Cǒm
原来,已到了次日清晨。
两人并肩迈出去,石门在身后自动合上。
走出十来步,转身抬头,巡视一圈,才发现这是面凹进去的山壁,他们正是从下方中间那个洞门出来的。
而左右两侧还有两个类似的门,想必就是其他四人的出口了。
两人如今所处的是片半山腰的坡地,平坦空旷,从洞门往外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直通向几间相邻的木屋。
屋子造型清新别致,整个屋顶几乎被青藤和花朵覆盖了,门窗边沿也雕刻着精美图案,处处可见其主人的巧思。只是看见那上面的落灰,阶上的青苔,便知已经很久未住人了。
顾行云越看越觉得周围一切十分眼熟,像极了那本诗画集中描绘的景色。
正回忆着,手中突然被塞了个东西。
他展开一看,正是那块多余的,被他们不小心带出来的石子。
玄葳耸耸肩,“你拿出来的,你负责处置。”
顾行云用手指来回摩挲着上面的刻字,看着她无声一笑,“那便留着做个纪念吧。”
纪念……他终于发现了生命中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过,为什么这上面的字是红豆呢?
只是随意选的吗?
这个疑问一闪而过,随即被抛在了脑后。
因为,他听见了熟悉的,石门开启的声音。
顾行云和玄葳同时转头看去,就见一侧门内两个黑衣身影一前一后飞掠而出,还伴随某护卫的大嗓门:
“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啊!而且我不托那一下我们还出不来呢!你就不能胸怀宽广一点吗?”
陵游逃窜到一半,余光不经意朝下一扫,两个如画般的人儿正好整以暇看着他们。
他顿时激动地刹住了脚,足尖一点屋檐落在两人面前。
“谷主!您也出来了!”他正在担心待会儿要去哪里找人呢!
“嗯。”顾行云又恢复了沉稳的谷主模样,“我没事,你们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这可问到点子上了,陵游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
不出所料,这俩遇到的情况和顾行云他们相似,只是考验的方向不同而已。
“那套武功招式非得两个人合作才能完成,中间还环环相扣,一旦慢了就会触发一些莫名其妙的机关,要不是我从前经受多了小姐的摧……咳,训练,恐怕谷主现在就看不到全须全尾的我了。”
陵游委屈地耷拉着浓眉,表情像极了一只大憨熊,“谷主你评评理,我们失败那么多次,好不容易到最后一步了,就差那么一点,我为了不功亏一篑才托了一下他的屁……”
呃,后脖颈怎么凉飕飕的?
身后的当归:死亡凝视(╬◣ω◢)
陵游怂怂改口:“那什么,尊臀。”
当归:……
面无表情地拔出了剑。
陵游:d(ŐдŐ๑)!
“谷主救我!”他当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顾行云背后。
顾行云:……
到底谁才是护卫?
他的这个护卫虽说以前也不太聪明,可也没现在这么傻里傻气啊?
玄葳没什么主仆情的顾忌,直截了当地嫌弃道:“你是不是傻?”
人家就是好面子,你还非要嚷嚷出来叫所有人知道,闭嘴道歉不就完了吗?
陵游更委屈了。
他怎么就傻了?他明明那么机灵,要不是他反应快如今还得在洞里继续重来呢!
这样一想,面上就带出了点儿不服。
气哼哼地嘟囔:“我才不傻,我那是没有办法,又不是故意的,不然谁爱碰男人那里,有啥好摸的——”
“艹!”
“你这人怎么动手都不打声招呼的!”
“靠你来真的啊!”
“哎哎哎咱们好歹刚刚共患难过,俗话说一日夫……那什么,百日恩,不是,就……啊呀差不多那意思……你倒是下手轻点啊!”
两个黑影在天上打过来打过去。
像极了两只乌鸦飞过来飞过去。
玄葳:……
顾行云:……
聪明人变傻了,可能是因为心动。
傻的人更傻了,可能是因为下手还不够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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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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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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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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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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