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辄恭敬地敬一礼,跪坐于阶下,就像一名恭敬的子弟。张辄恭敬的态度很得尉氏家老受用,他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张辄道:“吾语汝,此次秦人年前即计之。汝知否,秦人收了粮即过年,乃在十月。收拾新谷,整顿冬衣,奉祀祖先,乃出征矣。今则何日?十月望后五日。秦人十月朔日祭祖,十五日至望日,乃出矣。”
张辄恭敬道:“尉老必知其所从出!”
尉氏家老闻言一愣,随即道:“孺子可教也!军必知其所出,其道在以迂为直,以害为利。汝意何者为直?”
张辄道:“必也出函谷,过洛,沿邙山而东。”
尉氏家老闻言,脸上有些不豫,道:“果如汝言。”
张辄知道抢了尉氏家老的风头,赶紧往回找补,道:“小子偶闻之于人,敢为是?”
尉氏家老略舒了舒脸色,道:“是也。此道天下第一险道。虎牢、函谷间,河横于北,山壁于南,险处只容一车。韩人据之以守,断天下之咽喉。”
张辄见尉氏家老虽神色倨傲,但似有些见识,想从其口中套出更多东西,遂问道:“尉老洞悉天下形势。韩人既据天下之咽喉,而秦人出之,敢先破韩?”
得意又回到尉氏家老的心中,脸上不由自主地两次露出鄙夷的神情,道:“韩常以秦之东道自居,汝知之乎?”
张辄道:“未知也,愿尉老道其详。”
尉氏家老呵呵一笑,道:“此非汝可知也。韩魏赵,其先殆晋臣,合为‘三晋’,誓为兄弟。此世所知也。然韩承郑政,居天下之枢,四方受敌,唯强是从。秦者,强国也,韩人宁无从乎!”
张辄道:“尉老言之是也。韩何以从秦?”
尉氏家老又是鄙夷地一笑,道:“无韩人相助,秦人宁得突出北邙,而袭魏师?”
张辄听尉氏家老此言,大惊失色,声音颤抖道:“尉老何以知之?”
尉氏家老看了张辄一眼,道:“公子何以变色?”
张辄竭力压抑自己心中的惊怖,道:“小子无知,难测天威,尚欲游于诸侯,以一言而取富贵。今闻尉老之言,心胆俱裂,心几死灰矣!愿尉老为吾说之,何以知天下之势。”说至此,竟潸然泪下。
尉氏家老道:“此非公子所知也。尉氏世居于郑,韩虽代郑,宁无郑人立于庙堂,而为尉氏之旧乎!故知之也。公子虽士族,久在江湖,焉知庙堂之事!”
张辄道:“愿尉老详言秦韩之事,开小子之塞!”
尉氏家老道:“此事吾知之详也。秦人有客卿名胡阳,多所机谋,颇知兵要。今出北邙,盖出其谋也。”
张辄道:“其谋若何?”
尉氏家老道:“陷魏师于北邙,乃其谋也。”
张辄道:“宁非穰侯之策乎?”
尉氏家老道:“汝等谈兵者,但知穰侯。岂知穰侯年高,而武安君功盖于世,非轻易领兵者也。今为秦王主兵者,胡阳也。”
张辄道:“与韩何谋?”
尉氏家老道:“此又非浅见者所能知也。秦人此举,盖始于秋狩议兵。秦人以军功授爵,而执政者必得以战,汝知之乎?”见张辄连连点头,眼中满是钦佩,尉氏家老兴致勃勃,道:“秦之执政年必兴兵,岂得为继。故胡阳计曰,是必得外交而后可。遂密与韩谋,明出于邙,暗出于郩,人皆不知,遂击魏氏。韩既与谋,必得其利,乃以高价贾粮,以为其值。汝知之乎?”wWW.ΧìǔΜЬ.CǒΜ
张辄心中盘算,口中称道:“如此妙计,岂小子愚钝所能知!”
尉氏家老道:“岂只尔也,虽天下亦难知:只道秦人粮少,迫以军市贵籴,以救其急。焉知其谋!”
张辄道:“哪些深计,非居庙堂之高者难以闻。非尉老,小子岂知此也。”
尉氏家老道:“见微知著,此之谓也。韩秦之谋,虽勿预焉;顺势而取利,又何伤也。居庙堂者,身虽不能取,宁勿假手他人哉?”
张辄道:“尉老之言,令小子茅塞顿开。此居庙堂者何人?”
尉氏家老喝道:“此岂汝小子所当知!尽心任事,自有好处!”
张辄见尉氏家老不上当,只得应道:“得尉老恩惠如此,敢不尽力!”
尉氏家老指点着张辄道:“韩代郑政,又岂能御其民;能御民者,非故郑氏而何?尉氏御郑故民,虽庙堂之高,不能稍离也。汝但尽心,得投尉氏,胜游食诸侯千万。”
张辄倒身再拜道:“甚劳尉老抬举!居庙堂者欲于中谋利,利从何来?愿尉老解释愚钝。”
尉氏家老脸上摆出一副颇有些不屑的神情,但兴致极高地道:“此易知耳。秦人欲过韩地,必赂于韩王。何赂?”尉氏家老停下嘴,望向张辄。张辄故意装出一脸茫然,呆呆地回望尉氏家老。尉氏家老越发来了兴致,道:“籴粮!实难预料!秦人过关,不载粮草,昼夜兼程,直往启封。韩王令人粜粮,秦人以高价籴之。以此赂韩,汝能知否?”
张辄道:“非尉老指点,此等妙计,岂小子愚钝所能知也。秦韩均不为不妥乎?”
尉氏家老道:“有何不妥?”
张辄想了想,道:“秦人如低价而强贾,韩何以质之?”
尉氏家老道:“秦人无粮,韩人备粮而聚于市,秦宁无籴乎!若少价而强贾,更与谁市?”
张辄又想了想,道:“如韩待价而沽,秦人宁无损乎?”
尉氏家老道:“韩岂能为区区万金,而得罪于强秦!秦出郩函,有赂固佳;无赂,韩能断之乎?”
张辄叹息道:“人皆苦兵事,而王赖之以富,情何以平!”
尉氏家老道:“何言之愚也!王固市于秦而得利,民岂不得市乎!四乡集粮,皆赴高价,岂非均利于王哉!又何苦兵事也?”
张辄道:“十万儿郎,抛家舍业,披坚执锐,而立于战地。田野荒芜,妻儿凄苦,奈何儿戏至此哉!”
尉氏家老道:“魏人执锐,韩得其利,岂不两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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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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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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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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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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