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散尽,堂上只剩信陵君和几名亲近门客,张辄问道:“君上知今日之险乎?”
信陵君道:“唐叔,义人也。吾以义待之,何险之有?”见众门客还要说些什么,信陵君阻止道:“险不在今夜,而在天明。”
门客们一惊,心知是从唐叔那里得到什么消息,赶紧问道:“险从何来?”
信陵君道:“吾得密报,大梁尉此来,乃替吾掌兵,吾等天明即返大梁。诸先生以为该当何为?”ωωω.χΙυΜЬ.Cǒm
一向负责情报工作的郭先生发言道:“臣早已禀报君上,从此处至大梁,沿途颇多异动,似有举动。如君上天明即离军返大梁,恐入縠中。”
有门客似乎不明,问道:“有何异动?”
郭先生道:“秦军大出,臣见不明,罪之深也。乃密遣多人,四下打探,始知城外四乡多有外人,非止小城一地。圃田之内,乡民皆被征发,但亦有外人出没乡里。如君上即返大梁,似有不利。”
众人听了郭先生的话,顿时一阵唏嘘。一门客道:“这些人从何而来?”另一人道:“君上如离军赴大梁,何异自投罗网?万万不可!”又一人道:“为何令君上离军赴大梁?欲陷君上于不测乎?”然后一人道:“吾等尚且不知,这些外人何以知君上欲离军赴大梁?”此言一出,堂中立即安静下来。少顷,一人问道:“郭先生能必多外人出入否?”
郭先生道:“乡里从未谋面,非外人而何!”
又一人问道:“郭先生能必其欲不利于君上否?”
郭先生道:“否则何来?”
此人道:“莫非秦军哨探、暗探、军使之徒?”
郭先生道:“探哨之辈,欻尔而来,欻尔而往,岂能长居一处,而为谋略?”
有人道:“军令未发,而网罟已张,何人竟能料得先机若此?”
有人答道:“除是发令之人!”
众人闻言,俱是一怵。信陵君喝道:“不得妄加揣度!”于是堂上又陷入沉寂。
张辄突然道:“仲岳先生未至!”
信陵君道:“仲岳先生别居一院,又有大梁尉神志不宁,故未召唤。”
张辄道:“仲岳先生,智囊也。可参此机。”
信陵君道:“夜已深,且勿打扰。众先生也自安歇。明日待与大梁尉商议,再行定夺。”
张辄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夏侯先生用眼神制止。众人行礼辞去。张辄悄然走到总司军务的曹先生身边,道:“小城周边可有异动?”
曹先生道:“并未发现。”
张辄道:“小心在意。”
曹先生道:“自然省得。”
张辄道:“后院似无人巡哨。”
曹先生道:“后门直通城墙,两侧里巷本无杂人,均武卒也。故只寻常巡哨,未立戍卫。不意今夜车夫入住……”
张辄道:“是吾失于检点。烦先生立起戍卫,不独为君上,亦为众卒。”
曹先生道:“正该如此。吾立即安置。”
步出大堂,张辄意外发现夏侯先生欲从侧门往后走,于是追上道:“夏侯先生还不安歇?”
夏侯道:“草料未办,却为末事所扰。”
张辄道:“某之罪也。当与先生共当之。”
正言之间,堂后转出信陵君,道:“孤之罪也,当与先生共当之。”
张辄、夏侯道:“岂敢!”三人一同来到后院,继续完成被曹、唐二叔打断的工作:张辄斫草,夏侯捣,信陵君捧水。
张辄道:“君上处变不惊,臣等钦羡。”
信陵君道:“钦羡何来?”
张辄道:“唐叔非刺耶?”
信陵君道:“然也。”
张辄道:“唐叔非壮勇乎?”
信陵君道:“然也。”
张辄道:“而君上独与之处,不亦勇乎!”
信陵君道:“唐叔,义士也,非义莫为。诛孤,义也,非也?”
张辄道:“受人之托,奋不顾身,义也。”
信陵君道:“仁者,天下之大义也。君臣、父子、夫妇、朋友,无不以仁爱为正,相伐为失。吾以仁爱,彼以伐害,何者为义,何者非义,宁无公论乎!”
张辄道:“君上所言,虽为正理,然涉危蹈险,非趋避之道也。”
信陵君道:“先生所言,金玉不易。然吾思之,一路行来,遇刺者数,或避或杀,均非良策。惟化敌为友,方是根本之道也。无忌自问,此心可对天地,有必诛之过乎?何奋身忘命,毁身成仁之士,纷纷而为敌乎?固有过,宁不可教也?”
夏侯先生道:“君上蹈危如夷,已得唐叔之心,善之善矣。然后当如何?”
张辄道:“今祸不在外,而在萧墙之内也。”
信陵君道:“不得妄言!孤对君则忠,对臣则信,礼义孝悌虽不尽,心私慕之。闻过虽不能辄改,心辄欢喜。上下和睦,圣人之教也,吾愿景从之!”
张辄道:“君上金玉之教,臣等尽领。臣竭愚忠,愿君上听之。”
信陵君道:“无忌失礼,先生莫怪!先生但言,无忌静心受教。”
张辄道:“今小城诸军稳定,城防已备,除大军来攻,不可动摇。此可为之本也。其余诸军,心腹难知。如祸起萧墙,惟恃小城一隅,以待其变可矣!”
信陵君沉吟片刻,道:“夏侯先生以为如何?”
夏侯道:“坚守小城,其一也;整军返大梁,其二也;单车独返,出其不意,三也。”
信陵君道:“吴子,鲁人也,文侯用之,而得西河,善始而不能善终。孙子,齐人也,入魏而不用,徒遗大敌。卫鞅,卫人也,既入魏为庶子,而魏不能识,遂入于秦,而成霸业。此数子者,孤常恨不能与之同时,把臂言欢,促膝就教。夫士者,待之以国士则国士,待之以敌国则敌国。孤愿尽交天下之士,而不愿为仇雠。”
信陵君言罢,张辄、夏侯都沉默下来,只顾干手中的活,不再说话。良久,信陵君道:“孤言若有失,愿先生教我。”
夏侯长叹一声,道:“君上之所言,臣等不及也。故无言以答。”
张辄道:“个中机关,还在大梁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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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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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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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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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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