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汇集到里前的广场上,大约有三十来人。里长早已尽自己所能披挂起来,手里握着一根木棍,已经站在那里;他的两个儿子,身材瘦小,显然还未发育成熟。身后还站着几位老人,应该是里中各家的老者。旁边插着一面旗子,上面曲里拐弯,不知道画着些什么,但里中的人都知道,这面旗就是自己里的战旗。
队列是以家族划分的,族长就是队长。族内各家的家长带着自家人排成一排,家里人多的,一排七八个也有,少的三二人,和邻家共排一排。
郑安平和谁都不沾亲不带故,一个人站在一旁。他是武卒,自然应该返回驿站归队,但他不愿意早早独自回去,宁愿在里中多待一会儿,跟着里众一起开赴前线,再行归队。
里长见人都到齐了,开始大声训话:“咱大梁城,从打建城起,没人敢来过;城高十仞,兵甲十万。今个有不怕死的要来,都把心放在胆上,没个大球。”他转过身,施一礼,转过来说:“请长老训教!”
几位老人中走出一位显然是年龄最大的一位,用一种略带颤抖、嘶哑的声音说道:“你们这些伢们还不晓得,二十年前,我跟着孟尝君一直打到函谷关,秦人连出都不敢出来。十年前,这你们记得了,秦人到了我们大梁城底下,看了一眼,就跑了。为么?城太高,兵太多。这次秦人不死心,还来,你们要让他们看下,大梁城高不高,兵多不多!打仗莫怕他,眼睛看他的额壳,他就怕你了!”
这位老人退回去,另一位老人走出来:“刚才大长老说的都记住了?”
众答:“记住了!”
“莫掉脸,莫松劲,跟着里长,莫丢了。记得了?”
众答:“记得了!”
“丢了怎么办?找这面旗,往旗子下靠。记得了?”
众又答:“记得了!”
这位长老摆摆手,也退回去了。
里长见两们长老训过话,大喊一声:“祭旗!”
又上来两位老者,抬出一个鸡笼,里面是一只大公鸡。大长老抓出拼命挣扎公鸡,熟练地反拧住它的脖子,用手镰一划,鸡血喷涌而出。长老顺势将手猛地一甩,鸡血飞溅到大旗上,点点猩红。
大长老随即大喝:“请旗鼓!”
里长的那两个还未长成的儿子,回身从门前马桩上解下马车,牵到广场正前方。说是旗鼓,其实车上空荡荡的并没有鼓,车左边挂着一张弓,右边支着一根长棍。Χiυmъ.cοΜ
大长老吃力地拔出大旗,交给里长,里长接过,将它插到车上,在一个儿子的帮助下用束带束牢。
里长从车上拿起一只破瓦罐,敲了一下,对大家说:“这在阵上就是鼓声,明白吗?”
众人答应:“明白!”
“听到鼓声就要前进,一声走一步,敲得慢走得慢,敲得快走得快,明白吗?”
众人答应:“明白!”
里长又从车上拿出一只铜家伙,时代太久远,已经看不出它原本是个什么物件。他敲了一下,说:“这在阵上就是钟声,明白吗?”
众人答应:“明白!”
“听到钟声就要后退,不许转身,往后退着走,这样……。一声退一步,敲得慢退得慢,敲得快退得快,明白吗?”里长一而示范,一面说。
众人答应:“明白!”
里长说:“做一遍!”
他敲响了瓦罐,众人开始往前走;随着敲击声加快,众人加快了步子;最后里长用两根棍轮流猛敲,众人开始跑起来。看着大家快出场子了,里长敲了一下那只破铜,众人停下,并随着声音向后退。退到原地时,里长停下,众人停下。看来,大家平时对这一套还是很熟的,没有什么障碍。
里长重新整好队,变换着号令。众人也跟着他的号令前进后退,快走慢行。
正练着,各门鼓声再次大起。正在练习的人们,脸色瞬时严肃起来。
里长也挥着手:“把家伙放在牛车上,整队!”
大家把手里的各色木棍都放到一辆空的牛车上,再次按行伍排好队。里长和他的两个儿子攀上马车,站在车厢里。大儿子带过马缰、马鞭,准备赶车,二儿子则在一旁,一手扶着那根比他要长出两倍的木棍。里长一声长号,大儿子轻抖马缰,马车缓缓驶出。里中出征的众人跟在车后也缓缓前行。郑安平走在最后。他的后面,是两辆装载粮草和兵器的牛车。
出东鸿里不远就是西门大道,这里是本乡各里集中的地方。里长把自己的队伍停在道边,让大家坐下休息。陆续又有其他里的队伍到道边集合;不多时,本乡十里的人都集结完毕。
不多久,城门方向传来马蹄声起,乡长们从城中返回了。西门外三十里共十个乡,乡长在第一通鼓响时,就坐着马车进城接受指令了。三通鼓响后,他们按规矩是领受完任务返回自己的乡,按领受的任务带领部队出发。
乡长来到乡众的集合地,不顾其他人询问的目光,先喊道:“武卒立即归队!”
郑安平只能与里长相辞,跑步赶往驿站。路上,他看到沿途的乡众陆续开始整队,看模样,似乎是要往西开。
“不进城吗?”郑安平心里疑惑着。他记得上次秦军攻近大梁时,梁王可是把全部壮丁和武卒都撤进了城。
“大王要在城外决战?!”郑安平想到这儿,心里又一紧。
“新君即位,自然要立立威。”郑安平觉得自己找到了理由,“但……”显然,作为一线作战的武卒,前景可就不太美妙了。打仗本来就要命,打野战更要命,那简直就是拿命在赌。
忽然,一辆四驾马车从大道上飞驰而来。郑安平跑得有些气喘,眼睛略扫了扫,马车就从身边一闪而过。
“有个大人物出城了。看来要大打!”郑安平不祥地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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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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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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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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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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