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陉城的战况终于被送到郑国,韩平几乎对平阳绝望了:不是我不打,是真的打不过啊!他开始反思把希望寄托在赵国身上,是不是失误了;如果当初彻底倒向秦国,处境会不会好一些。他借着陶守新上任的机会,想和泾阳君拉拉近乎,但派出的使臣被泾阳君拒之门外:穰侯已经入葬,诸侯不必入陶!无奈之下,他只得借重商人与陶交通。
陶虽然是一个以商业著称的区域,水网纵横,交通便利,但土地肥沃,也是种粮的好去处。穰侯治陶期间,也将各田亩重新丈量,按爵分配,一些掌握在大商贾手中的庄园被清理出来,重新种上粮食。爵位,成为在陶生活的人一个重要身份,如果仅仅有钱,那是不够的,那只意味着你只能在商家做生意;只有爵位才能获得土地、房产和奴仆!钱买不到这些!
由于陶地与其他诸侯之地相互错杂,在陶推行秦法有相当难度。虽然是穰侯,也面临不小困难。但去年年初伐赵一战,陶邑展现了强大的战斗力,虽然在齐国的“调解”之下最终退了兵,但周围城池老实多了。这一年来,凡自愿行秦法的,城主仍然维持原样不变;不愿行秦法的,穰侯便派兵讨伐,强行推行秦法。一年之内,陶邑的地界扩大了不少,编户的民众越来越多。
泾阳君就任后,也没有新的举动,只是让张唐和蔡捐继续以前的策略:秋收后主要着手扩大秦法施行的范围,春耕时将这些新的土地以法耕种。
穰侯临终前的遗书被泾阳君派人送到咸阳,书中恳切要求秦王加大对陶的投入,如果陶能够建成另一个关中,则天下不足争也!
秦王没有把这份文书下发朝臣议论,而是将太子和张禄叫到宫中密议。
太后去世后,秦王明显的衰老了,仿佛太后也带走了他的一部分生命,只有眼睛依然灼灼有神。他望着张禄道:“寡人承先生所教,远交而近攻,当以韩为事。而穰侯孜孜以陶为事。寡人不能决,愿先生为寡人决之。”
张禄道:“韩与秦接境壤界,其地不能千里,展转不可约。昔岁殽下之事,韩为中军,以与诸侯攻秦。秦、楚战于蓝田,韩出锐师以佐秦,秦战不利,因转与楚,不固信盟,唯便是从。前者,韩以阏与饵秦,秦远涉山水,而争不急之地,实欲陷秦也。秦为赵所迫,稍见颠仆,韩即离心,重以合纵。韩之在我,心腹之疾,不可不服也。欲服韩者,一军出荥阳,一军出太行,断韩为三,则韩手足心腹相离,其势不能为也。今武安君已得轵、高都、汾上之地,但出太行,攻野王,则太行路断。复渡而至荥阳,则成皋以西,不复韩有也。此大利者,只在一二岁之间。
”夫陶,处四通之地,诸侯交至,非如河东有山河之阻;其民好利而狡,今虽服矣,而心未定;兵甲未坚,城池未厚。以之攻则不克,以之守则不固,诸侯击之必破。若善养其民,或收功于数十载之后也。
“愿王但以韩为急,而陶为缓。泾阳君,持重守成之君也,而为之守。张唐、蔡捐,穰侯故将,而任其事。但令开疆拓土,而勿行攻伐;外交好诸侯,而内整军武;比及十年,当有所为也。”
秦王道:“先生既计二岁之伐,复得十年生养之策,并行而不悖,善之善者也。寡人谨领!”
当韩国使臣入咸阳求和时,秦王拒不接见,而张禄则发挥他一惯睚眦必报的性格,痛斥韩国背信弃义,攻伐河东,声称必至郑国,以报此伐!韩使明知是讹诈,却也无言以对,因为毕竟是韩国先围攻了秦的曲沃,秦军的举动如果被认为是反击,那也完全合情合理!
送信回咸阳的,乃是曾季。曾季到达咸阳后,秘密发出寻找同伴的暗号,没想到竟引出了郑安平和陈四!借着郑、陈二人的介绍,曾季才知道,原来张禄也是这条道上的。
那些四处求明主的游士们,以师门或亲缘为核心,组建起许多正式或非正式的互助网络,不同网络之间还相互交汇;他们多数都只能蛰伏于市井,从事着低贱的行业。曾季就是齐国的学子,而侯嬴则是魏国的学子,陈筮周游列国,他们之间也发生了联系,曾季在韩魏间如鱼得水,得益于侯嬴的帮助甚多。
得知曾季的身份,张禄接见了曾季,对外声称曾季是自己在魏国的故人,以回报的由头赠送了大量的财物,让曾季离开了。
从这天起,隔三岔五就会有草莽人士从不同地方前来拜访张禄,张禄也一一接见,皆称是过去的故交,一律赠予大量财物,几乎把自己几年来的积蓄全都用光了,还找郑安平、陈四等人借贷。于是张禄“睚眦之怨必报,一饭之恩必偿”的名声叫开了。
郑安平被安排与这些遍布各地的草莽英雄交接。郑安平本来就草莽气十足,得到这一任务自然得心应手,各地的动态及时掌握,及时报告,张禄如虎添翼!
这一年,河东白起一时也没有放松演武,弄得平阳诸县胆战心惊。但阳成君决定彻底躺平,除了种地,干脆连兵也不练了!反正练了也打不过,白死人,不如白起如果来打,就稍做抵抗,把地盘让给他来得痛快。
然而中元节过后,白起却没有在平阳动手,而是带着一支精选的部队,出轵道,进入南阳。
在高都被秦军占领后,太行道几乎断绝,少水边的野王几乎成为一座孤城。周围轵、温、高都、邢丘、怀……诸多城邑的士卒都被调集起来,在河东其他各县调集的精锐加强下,包围了野王!
和少曲、陉城之战消息不通不同,野王位于京畿要地,动碍观瞻,一旦被围,天下皆知。韩平立即派出众多使臣,向各诸侯国求援,特别是赵、魏两国,不料大家不理不睬;韩平又派人入咸阳与秦媾和,秦要魏割让平阳,韩国自然不干,双方僵持不下。琇書蛧
秦人的一系列动作都在黄歇眼中。当白起终于出轵道,围攻野王时,黄歇开始了自己决定性的步骤。
楚国使臣押送来当年新收获的粮食和土特产。使臣报告说楚王身体很不好。关于楚王身体欠佳的消息,近来不断传来,但由于与秦国的动向还有差距,黄歇一直不敢采取行动。现在秦军终于攻击韩国在南阳的核心城市了——行动的时机到了。
这一天,楚使团完成转运任务,吃过早餐,启程离开,黄歇和太子将他们送出咸阳。但回来时,他们的车乘好像是在游览风景,在城外走了很久;回来后,黄歇派人对怀上了第二个孩子的秦公主说,太子去拜访秦相,今夜不归。公主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上朝时,只有黄歇一人入朝,太子没有出现。平时,黄歇和太子都是站在朝堂最显眼的地方,今天的缺席十分显眼。张禄问了句:“太子其恙乎?”
黄歇答道:“然也!其夜感寒,身重头痛,愿乞。”张禄就没有再说什么。
当天下午,当张禄处理完一天的日常事务后,回到府邸。黄歇乘车登门求见。张禄不知何故,急忙请入。
叙礼坐定,黄歇突兀地问道:“相国诚善楚太子乎?”
张禄不知何意,回答道:“然。”
黄歇道:“今楚王恐不起疾,秦不如归太子。太子得立,其事秦必重而德相国无穷,是亲与国而得储万乘也。若不归,则咸阳一布衣耳;楚更立太子,必不事秦。”
张禄听了,想了想道:“吾当报于王也。”
黄歇道:“其事未急,太子欠安。可以缓行之。相国其有意焉!”张禄答应下来。
过了几天,张禄在朝上回应黄歇道:“吾以太子事报于王,王曰,可令太子傅先往问楚王之疾,返而后图之。”
黄歇道:”谨应命!“当天,太子傅的车乘就出发了。
又过了几天,太子还是没有上朝,张禄问道:”太子犹未瘥乎?“
黄歇道:”姑俟间乃告之。“
下午张禄处理完公事,请黄歇来见。黄歇伏拜道:“太子已归,出远矣。歇当死,原赐死。”
张禄闻言,沉默了片刻,问道:”出几日矣?“
黄歇道:”与傅同归矣。“
张禄道:”左徒何欺之甚也!太子无恙,实亡矣。——而遗公主及子,心何忍也!“
黄歇道:”诚如相国所言。秦之留太子也,而阳文君子二人在中。王若卒大命,太子不在,阳文君子必立为后,太子不得奉宗庙矣。臣负秦,请以死当之。“
张禄怅惘地道:”秦失楚,而臣失友,皆在今日。臣当请于王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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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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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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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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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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