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尉公子没想到信陵君会请他去当管令。他也知道那个地方形势复杂,地方虽小,却关系韩、魏两国形势进退,管理起来十分困难。他和尉僚对视一眼,道:“君上之命,臣不敢辞。惟母在焉,不敢不请。愿以请之而后报。”
信陵君道:“孝之分也,又何怪焉!”
信陵君又派人找来晋鄙大夫,——现在已经是将军了。
听到信陵君所说,晋鄙道:“秦之刑徒非比关东诸侯。秦法严苛,秦人动辄罹法,被刑者常什一二,且多精壮。其众也,不事田亩,但服役事,故秦人多城池、道路、宫室之属,兵者,其一也。未足怪也。去岁,秦徒多建道路。现道路渐通,北达昫衍,南及于蜀,东通武关,西达狄道。秦境道路四达,诸县交通,无以复役,乃以刑徒伐诸侯,理之常也。今索垣与轵未得,恐将出于南阳。南阳固富,非心腹之忧。但以邑民相争可也。今大梁所忧者,秦出殽道,出北邙,直下长城。愿君上外结韩、周,不假与道。臣当整备军卒,以实于内。大梁城高池深,民广粮积。秦若至,必不能安。愿王及君上勿忧。”
信陵君道:“臣所忧者,武卒尽失,大梁胜兵者少,奈何?”
晋鄙道:“今方秋收。俟粮归仓,乃尽收士卒,以为攻守之备。秦若侦知,必无犯也。”
信陵君道:“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诚国之干城也。”
晋鄙似乎没有什么意思与信陵君多谈,基本就是信陵君问一句,他解释几句。弄得信陵君也没办法,只得对晋鄙道:“秦将大出,孤愿以国御之。敢问其策?”
晋鄙道:“君上勿忧。若秦但犯南阳,臣请坚壁而守,秦但掠于野。若秦以万人犯长城,臣请为王御之。若秦起大军犯吾梁,臣请为王击之。”
信陵君道:“秦犯南阳则得掠之,犯长城则以御之,犯大梁则以击之。何秦愈强,而将军愈奋耶?”
晋鄙道:“魏遭华阳之败,精锐尽失。数年来,举国精锐尽集在梁,胜兵者不过十万。以之护国则有余,以之戍边则不足,故愈远则愈弱,近大梁则得击之也。”
信陵君道:“孤欲以边邑之力,以御秦人,可乎?”
晋鄙道:“未可!魏四边无险,但依城而守,四野平旷,车马交驰。边邑之民虽习战,以之守城则固,以之野战则非秦之敌也。愿据城而守之,秦但掠于野,有所获则必去。未足为患也。”
信陵君道:“若秦不去,奈何?”
晋鄙道:“南阳背河而面山,与关中山河千里,其民皆魏民也。秦若不去,设官而治之,魏但得一旅之众,过河而逐之,城必归也。”
信陵君道:“事若轻易,轵城之不复也,奈何?”
晋鄙道:“未得魏一旅之众而已!盖秦据河东,与轵只隔轵道,往来便利。吾往驱彼,吾离彼亦驱吾,徒劳百姓矣。若必复轵,但得万人,直下轵垣,据险而守之,则可矣。”
信陵君道:“大梁复有十万胜兵者,遣万人何足为难?”
晋鄙道:“此十万之众,魏之根本也,大梁存亡之所依,非缓急之时,未可动也。”
信陵君似懂非懂地点头称是,想着回头再请问门客算了,这位将军是一句话也不多说的!
送走晋鄙,信陵君感到自己在军事方面实在欠缺太多。在晋鄙看来可能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自己却搞不明白,还想着要独立抗御秦军,岂不是笑话!自己身边的门客虽然才华出众,但无一能通军事,他们也许会点军事理论或道理,但比之芒卯、大梁尉都不如,如果想要得到超越晋鄙水平的,几乎没有一个。他想,要是郑安平不走,会不会……
想起郑安平,信陵君心的烦恼就又不由自主地升起来。
这时阶前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岳仲谨见君上!”
仲岳先生去而复返,让信陵君十分意外。他几乎下意识地走出来,躬身礼敬道:“谨奉先生教!”把仲岳先生让进堂中坐下。
信陵君道:“先生去而复返,敢有所教我!”
仲岳先生道:“岂敢!臣观君上不乐,必有所思。恐于众不便,故私来拜见,愿为君上解之。”
信陵君道:“秦人将大出,吾魏复被战祸,是以不乐。”
仲岳先生道:“有以之,然有他者!”
信陵君道:“孤忝列宗室,裂土封疆,曾无一德以报王,无一计可退敌,是以怅之!”
仲岳先生道:“有以之,愿闻他者!”
信陵君想了想道:“孤闻郑氏在秦,甚得其意,吾心惘然若失。孤于郑氏德有所不足,赏有所不厚,恩有所不加乎?或为其谋有所不忠,思有所不周,事有所不备乎?奈何郑氏弃孤如敝屦,而自事秦乎?”
仲岳先生道:“是乃君上心痛之源也。”
信陵君道:“闻先生医道通神,果其然也。先生必有其说。”
仲岳先生道:“吾观郑氏,虽武士,有儒者风。方其见君上之危,而奋不顾身,直出真心,无半点尘。然君上遇之,非国士也,直武士也。忠义之士,勇武可法,如是而已。”
信陵君道:“何以言之?”
仲岳先生道:“郑氏之卧病于华阳也,君上但问其伤,未及其心。郑氏之长管邑也,君上但问其功,不闻其所对。郑氏纵有屠龙之技,其奈无龙何!”
信陵君道:“郑氏亦贤能之士乎?”
仲岳先生道:“若非贤能,君上何无忘怀于心耶?必也其人卓然异于众人,而君上心知而意未达,当面错过!”
信陵君道:“孤少德无才,有所缺漏,惟赖先生救之!”
仲岳先生道:“非臣敢讳君之缺也。郑氏之出也,臣方悟其人非寻常士。乃阴观其左右,数年乃得。”
信陵君大喜道:“先生何所得?”
仲岳先生道:“夷门卫侯嬴,乃其人也。”
信陵君道:“是何人也?”
仲岳先生道:“世外奇人。耳目遍于天下,观天下如诸掌指。然自隐于市,不求名利。”
信陵君道:“士人之学也,必以售。有学而不售,其学奈何?”
仲岳先生道:“其人之学也,未知其所出,盖天也。君上其有意乎?”
信陵君道:“愿先生为吾荐之!”
仲岳先生道:“彼亦不识臣,奈何荐之!”
信陵君道:“卿何以知之?”
仲岳先生道:“其道有三:郑氏安平,其学由何来?臣访其旧友管邑三子,乃知侯嬴其人。臣暗访侯嬴,乃知芒氏与其有旧,而其子弟曰陈四者,亦归于秦矣!”
信陵君惊道:“芒氏?陈四?盖芒卯乎?”
仲岳先生道:“然也。芒氏之旧交也深,臣多方探寻乃得。而陈四居夷门数岁矣,盖寻武卒以为出身。武卒之废也,而陈四去矣。”
信陵君道:“废武卒,诚有不得已也。非出本意。而失一贤才。”
仲岳先生道:“芒氏、郑氏、陈氏、张氏,皆与其往来,其余诸士如豕三者,亦与其交结。”
信陵君道:“是何人也,上至公卿,下至屠夫,尽皆交结,其人何许人也?”ωωω.χΙυΜЬ.Cǒm
仲岳先生道:“是乃奇人也。”
信陵君道:“吾欲访之,可乎?”
仲岳先生道:“若无故而访之,将何所谓?”
信陵君道:“得其贤而访之,何碍?”
仲岳先生道:“侯嬴现居夷门卫府,其门下顽劣者众,君上其得而入乎?”
信陵君沉吟片刻,道:“但得贤者,必也往矣!”
仲岳先生道:“君上其微服而往,先得其情。”
信陵君道:“愿先生导之引之。”
仲岳先生道:“容臣思之。”
几天后,信陵君下朝后,和众门客吃过早餐,就驱车出了南门,往门客所住的聚贤里而来。半途,信陵君和仲岳先生下了车,闪到一片稷田里,早有三名门客在那里等候。他们换了装,拉出一乘辎车,五人一齐坐上,复往夷门而去。
牛车走得缓慢,大约半个时辰才到夷门,这时夷门前已经没有多少入城的民众了,夷门的守军也都各自坐下歇息。这时见一乘辎车入城,一名士卒起身问话道:“何来,何因,何往?”
仲岳先生跳下车,从身上掏出一枚木牍,呈上道:“庶等乃梁东曙里民岳仲,长老娶妇,约庶等采办酒肉等物,将往市集,日昳即出。”
仲岳先生正说间,信陵君则望向这些散坐在地上的士卒。那名盘查的士卒走到一名老者面前,悄声报了;老者从案上取下一支节符,上下书了“昳”字,交给士卒递给仲岳先生。信陵君看向那老者时,那老者正好也望过来,与信陵君眼光相对,两人都是一震,各自从对方眼光里看到了不寻常的东西。那老者立即叫道:“且住!”自己站起身来,走到车前。仲岳先生急忙过去见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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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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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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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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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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