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离前军不过五里,转眼即至。前军将的车乘原来一直在信陵君的左后方跟随,到营边了,加快车速追上,于车中行礼道:“容臣先入营整队,再迎君上!”
信陵君看了看晋鄙,见晋鄙没有表示,就道:“如卿所议。”
前军将的车飞驰而去,随行的随从们也都飞快地跑起来。不久就听到鼓声,随后营门大开,前军将在一群军官和僚臣的簇拥下,再次出营,列队两边。夏侯先生轻揽马缰,车乘以轻快的步伐快速通过,身后张辄等人也迅速通过,一行人直驱营帐而去。
到帐门前,马车停下,晋鄙并没有下马,而是对前军将道:“将军竟日争战劳顿,可回帐歇息。但遣一精细得力之人,引将军巡营即可。”
前军将高兴地高声应喏,然后称愿请诸先生入帐歇息。门客们哪里肯歇,信陵君也主要是让这些门客观看各种细节,自己能懂什么!只让跟随前来的武卒就地休息。由于接近前线,晋鄙让前军将另派一队武卒以为随卫。
魏军的防卫正面大约有十余里,站在军帐的瞭望哨上,正好可以望见全貌。左偏为武卒,右偏为民军。本部武卒五千人,已在荥阳损失殆尽。后军为信陵君所居,遂以后军与前军合并。后军将自然有情绪,只推自己有病,每天就在晋鄙的帐中高卧,一应事务都交给前军将,自己一概不管,军事会议也不参加。众人仿佛也自觉理亏,都放过了他。信陵君为全军主将,实际兼任后军将,但只有自己调集的民军五千,武卒一千,加上梁尉公子带来的二千多人,不过三千多武卒。当然,人数虽少,却是全军精锐。
前军的武卒是原后军武卒,现在顶到第一线,一线排开十个营。他的两翼由中军派出两个营负责保卫。营寨的前方百步,是开阔的空地,任何可掩蔽的地形地物都被移除。开阔地的前端,是三道用来消耗敌军的突前防线,每道防线相距五十步,就地挖土,垒起齐胸高的土墙。每个营的土墙之间有大约十步宽的空隙,方便自己人回撤下一道防线;如果敌军要从这里渗透,则要暴露在两个营的交叉火力之下;相比之下,从墙上翻过去还要更安全些。第一道防线的前面有一条近一人深的壕沟,沟底有水,但不是很深,大约只及膝下。白天作战时,部分壕沟和胸墙为秦军破坏,民军正在连夜抢修。
右偏的民军全都设营于武卒的后面。经过圃田城外的整顿,老弱尽去,留下的都是精壮,仍旧依乡里编伍。虽然也设十营,但有些营明显比别的营要长大许多。按晋鄙的安排,接战时,民军正面迎敌,武卒从两翼突击。民军战斗力虽逊,但强在人数众多,只要短时间不崩溃,支持到两翼接敌,就可冲开敌阵。
前军将指定那名在会议前作战场介绍的家臣驱车为前导,信陵君一行在后,从中间先向左行,到边沿后再向右横穿整个阵线。三乘时行时停,速度并不快,后面跟着的门客不需要太加快步伐就能跟上。那名家臣倒也健谈,在实际战场不同于沙盘,依然指点江山,把作战经过介绍得清清楚楚。由于边行边介绍,有些细节是会前概述中没有提到的。身后的门客有时也提出些问题,家臣也都能给予明确回答。晋鄙也来了兴致,时不时补充两句。信陵君十分赞赏,问道:“先生高名?”
那名家臣答道:“臣魏氏照,前军将乃臣族兄。”
信陵君见是同宗,便改了称呼,道:“卿谙于军事,从学何人?”
魏照道:“不过塾师耳!少好武,乃加意焉。”
信陵君道:“今于府上充何职?”
魏照道:“不过厩下耳,甚不称职。”魏照所说“厩下”,自然不是指厩人,而是司马的谦称。信陵君满意道:“前军将可谓得人也。”
战线长不过十里,两车虽边走边停,一个时辰也把整个阵地巡查完毕。信陵君登轼而望,今天天上没有月亮,远处一片黑暗,偶有点点火光,也不十分清晰,便对晋鄙道:“愿往瞭望秦营,大夫其有意乎!”
这句话把晋鄙吓得半死,急忙道:“切……切不可!”
信陵君道:“只得数人,潜行而去,潜行而归,必无他异。”
晋鄙急了,道:“君上千金之躯,何立危墙。如以臣不堪,可即斩臣首,断不敢令公子身犯险境!”
行列中郭先生道:“臣请代君探查,愿君上听大夫!”
信陵君只得作罢。目遂郭先生带着几名门客越过壕沟,借着夜暗掩护前行,不久就消失在黑暗中。晋鄙这才放下心来,对信陵君道:“军情已了,愿君上归城。”
信陵君知道,晋鄙想尽快让自己离开这危险之地。他也不勉强。先回前军,引了中营的武卒,同归中军。在中军与晋鄙分手。出军营后,信陵君道:“风清气爽,盍与诸君行议!”坐在另一乘上的张辄和仲岳也下了车,御手夏侯先生等也下车牵马而行。张辄让随行的二十名武卒以十人突前五十步为前导,十人拖后五十步为后卫,把门客们夹在中间。门客的行列中,两乘马车夹在信陵君两侧,成为一个临时的议事厅,张辄和仲岳先生在内,其他先生在外。
信陵君依次将各位门客请到里面,询问他们对战事的看法,或一二人,或三五人,因人而异。与张辄等略议片刻后,再请相关的先生进来商议一些具体的事宜。渐渐地,华阳城在望。前导的武卒叫开城门,一行人进入。经过一番仪式感极强的相辞礼后,待各人入室歇息时,已经能听到鸡叫了。
晋鄙大夫不等日出,就擂鼓整军。鼓声在各营渐次传开,尤其是城上的大鼓擂响,声音震天。点军已毕,分拨已定,张辄出城到车行,请唐叔等往前军运粮。仍然是吕不韦出来开门,问及吕氏兄弟和吕伯阶的情况,吕不韦道还未见归。张辄越发心惊。见了唐叔,先说请唐叔派人运粮的事,后提及吕氏三人两日未归。唐叔应喏,派唐氏往乡下探寻。出车运粮的事自然也应承下来。各车行征来的牛车,就近的都回了家,路远的不敢走,就依着车行食宿。西门外的吕氏车行,由于相对远离战场,还显出一副宁静的样子。东门外的陈氏车行车乘已被华阳尉征用,车行已经成为后军右偏裨所在,车行门口有高高的旗鼓车。南北两门的巴氏和白氏车行也都没有车,但还没有被征作军用。琇書網
待张辄回到城中,郭先生正好刚刚回来。
来不及说其他事,张辄就在众先生身后坐下,听郭先生讲述夜间侦探所得:“……臣等细数火堆,秦军乃万人;候至天色渐明,击鼓聚军,未见有他军至。今日之战,不过此万人耳!”
张辄道:“既秦人只万人,盍往击之!”
信陵君道:“先生何策?”
张辄道:“秦人与前军战,必尽全力。吾以后军潜出其左右而袭之,或将破之!”
信陵君沉默片刻道:“请司莽来议!”
不时司莽赶到,听了张辄的建议,道:“先生之策,可谓奇也。奇正相倚,似合用兵之道。然后军兵不过三千,且罢极之余,难以为用。秦人攻后,必分前后,前军尝我,后军接应,虽只万人,犹为不可胜之势。且经昨日之战,今者秦人必有他变。且观其变,告之大夫,然后应之方妥。”
信陵君道:“卿言是也。正欲籍卿眼以正其道。其道可行,乃可言于大夫;不可,则当别议。”
司莽道:“兵法,先为不可胜,可待敌之可胜。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动于九天之上。大夫之略,藏于九地之下;先生之策,动于九天之上。正相当也。惟其发也,其节短,其势险。要在得机得势,必得洞其机,查其势,而后可。”想了想,对信陵君道:“臣愿出城,观其动静之态,及虚实之道,以为一愚之见。”
信陵君大惊道:“不可,战事将起,正赖卿运筹,奈何弃孤而去。哨探之事,可托之于他人。”
司莽道:“不然。进退之机,虚实之变,成败之道,必睹之以目,志之以心,方能得其要也。岂假他者所可为也。”
这时,靳先生道:“臣无能,愿往,图两下形势之要,以为司用!”
信陵君道:“靳先生深谙山川形势之道,排兵布阵之法,此去必有所得。”
司莽知道,自己今天是不可能出去了。他只得叮咛靳先生道:“必志两翼道路远近,林木沟渠,两军阵势。然后得之。”
靳先生道:“愿司勿忧。或有其缺,不敢辞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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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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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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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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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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