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郑安平看见信陵君和将军晋鄙、驿吏麻三一起,向着自己这堆火走来。他赶紧跪直身子,其他驿卒也都跪直身子,向着信陵君躬身行礼。信陵君在这堆火前跪下,晋鄙跪在他旁边,驿吏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跪在哪里。
当时所谓坐,其实是今天的跪。根本原因是当时中国人还不习惯穿裤子,长袍下面是两条光腿,冬天最多加一保温厚袜,如果不跪着,别的坐姿都会春光外泄。
信陵君仿佛没看见驿吏的窘样,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略躬身道:“借诸君的地,叨扰了。我这有点盐,我们一起享用。”他把盐递给驿吏,示意他往鼎里加盐。
那时节,盐是绝对的奢侈品,俗语云:用尽天下的钱,吃尽天下的盐。说的就是盐和钱一样,绝不可能多到令人讨厌。说这话的人绝想不到,有一天盐会成为令人望而却步的“毒药”,但愿钱也有这一天。
魏国原在河西的故地,是盐的主产地之一,但十多年前已经割让给秦国了。这么些年来,盐越来越贵,还经常没货。所以一听信陵君说盐,郑安平一行人眼睛就亮起来。
驿吏哆哆嗦嗦地接过这包盐,小心地打开,用手指捏出一点,洒到鼎中。信陵君笑道:“多些……,再多些……,再放些……,加,加,加,哎,对了!”眼看一包盐快放完了,信陵君这才让驿吏停手。他接过还剩不多的盐包,放进怀中。
饭熟羹成,信陵君示意驿吏分羹。有驿卒将蒸好的粟米饭盛上,放在信陵君身前。信陵君召呼大家围坐过来,驿吏将羹分给每人一碗。信陵君接过羹,起身拿起一只小盘,拔出匕首,向盘中切出一把粟米饭,向自己的驭手走去。一直到每人都从驿吏手中拿到自己的羹,坐到饭簋前,信陵君才回来,从驿吏手中接过一碗羹,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驿吏最后端着自己羹,不知应该往哪儿坐,信陵君往自己旁边一指:“请就祭酒!”驿吏一脸感动地在信陵君旁边坐下,脸上放着光。
信陵君伸手从簋中撮出一撮饭,洒在簋的旁边,权作祭天地。然后又撮出一撮,优雅地放进口中,慢慢地咀嚼。端起羹,啜了一口。
晋鄙第二个撮饭,祭天,入口,啜羹。
第三个应该轮到驿吏麻三,但麻三却迟迟不敢伸手,拿眼看着地,大气也不敢喘。
信陵君望着晋鄙说:“将军,我们到别的伙转转。——大伙先吃。”站起身了,转身走了。晋鄙也站起身,跟在后面走了。
看见他们走了,麻三这口气才捯过来,回头对大家说:“吃,吃,赶紧吃!”抓起一大把饭,两手揉成团,塞进嘴里,用力嚼起来。其他驿卒“嗷”的一声,也都伸手大把抓饭吃,呼噜呼噜的喝汤声也响起来。
等他们狼吞虎咽吃了一回,簋底开始露出来,信陵君和晋鄙也回来了。他们似乎在路上谈论了很长时间,信陵君正从怀里掏出一段铜符,交给晋鄙,晋鄙双手接过铜符,揣进怀里。
他们走近驿卒所在的火堆,重新跪下。信陵君微笑着望向这些驿卒:“还要辛劳诸君!请随晋将军先行一步。”
晋鄙立即发出口令:“起立,整束!”
驿卒们立即站起,转身走进驿站,洗手洗脸,整衣、束带、正冠,汲好水,灌满水瓠。
等他们收拾好一切,重新回到场地时,那些甲士们基本都吃完饭,围在火边低头休息。门口站着信陵君和晋鄙,晋鄙手里还拿着一些背囊,里面应该是蒸熟的粟米饭,隐隐飘出香气。
起见驿卒们出来,晋鄙与信陵君相互施礼告辞。晋鄙将手中的背囊交给每名驿卒一条,权着干粮,带着这五名驿卒一起走进暗处。琇書蛧
这里停了三辆战军,有三名驭手坐在车上。晋鄙低声说道:“我和麻三一辆,你们俩左边那辆,你们俩右边,上车!”
“不能点火把,都把耳目放机灵些!”他又回头补充道。
六人上了三辆车,三辆车载着九人向浓浓的暗夜驶去。
大车驶上驿道,顺序从河上一道石桥通过。这里是驿道的终点,过了桥,驿道就消失在芒芒荒野中。
过桥后,三辆车整了整队,晋鄙的车居中突前,另两辆在左右十丈之外跟着。车前还有被前人踩出来的小径,向人们指引着方向。
郑安平瞪大了眼睛看着四周。天上半轮残月,微光之下,四周一望无际。他又仔细听了听,除了微风,似乎什么声音也没有。
随着战车渐行渐快,他耳边只有车轮的咯吱声和马蹄的踢踏声,还有呼呼的风声,别的什么也听不见。
夜越来越浓,郑安平发现自己已经很难看清草丛中被人踩出来的小径。他不知道驭手是依靠是怎么来辨认方向的:“难道真的是老马识途吗?”他在心里问。
秋冬之交,夜风很有些寒冷。车在草丛中行驶,颠簸、摇晃得厉害;郑安平站在车中,双手扶轼,竭力维持身体的平衡,感觉很不习惯;人不断被颠起来;两手握轼太紧,胳膊也酸疼起来。他偷眼看了看旁边的驿卒,那表情似乎还不如他。只有驭手,一会儿拉拉缰绳,一会儿甩甩鞭子,两只手什么也没有扶,完全靠两条腿维持平衡,但却似乎完全不受颠簸的影响。这让郑安平心里升起一股佩服。
他少年时也学过御和射,那是“君子六艺”之一,是成年的必修课。但下了学堂之后,就再也没机会用上。后来到大梁,投身武卒,更以步战为长,御基本用不上,射也不是用弓,而是用弩。至于读书礼乐,干脆不知放到哪个角落了!但毕竟练过,门道还是可以看出点。
他又往前看,隐约发现晋鄙似乎在不断回身张望。他也回过头去看,驿站场地上的火光隐约可见,别的什么也没发现。
他悄悄关注起驭手的身形来,自己也回忆着小时候从老师那儿听来的驾车要领:放松身体,双腿分开,再紧紧夹住。过了一会儿,维持平衡倒是容易了些,但腰又疼得不行。
“坐车真是个苦差事,还不如在地上跑呢!”郑安平下了结论。
不知行了多久,前面响起哗哗的流水声。中间车上一声钟鸣,三辆车停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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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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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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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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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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