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份餐食均三鼎两簋,九品果蔬,几乎原封未动,吕不韦让赠与众姐妹,自己在结了账,在堂前等候。异人送楼缓回来,见到吕不韦,也不多言,道:“愿以归。”
吕不韦跟在异人后面出来,前堂等候的傧相与王翦早已看在眼里,异人送楼缓出侧门而去,而吕不韦在后堂前等候,他们也都做好准备,将马车牵来。异人道:“天色尚早,吾等且步归。”于是异人、吕不韦、傧相在前,王翦在后面牵着马,横穿邯郸,往城东北的宅院而去。琇書網
异人问道:“吕君约以何事,而令楼氏归女?”
吕不韦道:“昔者,臣见公子于楼氏女有意,乃稍稍与仲喜言。公子贵人也,仲喜不敢应,乃告其兄;其兄亦不敢应,复禀其主。其主乃请于楼公。楼公呼臣往见,而言秦赵之事,臣不敢决,乃请于公子。此皆是实。”
异人道:“彼时楼公何言?”
吕不韦道:“楼公言,汝为汝公子求妇,汝公子危若累卵,汝其知之?臣言,未知也。楼公言,赵明与秦媾,暗联诸侯以图之,勿自误也!臣言,家国大事,非臣微末所敢知也,愿报公子。楼公言,某日某时,当于公子会于邯月坊。臣谨诺,乃报于公子,只言秦赵之事。岂知楼公所言若此!”
傧相道:“所言者何?”
异人道:“彼归楼氏女于吾。惟彼大族,难与秦近,乃佯许与吕君!”
傧相道:“此乃喜善,何忧也?楼氏久居于秦,深得王意,数与王谋皆善。其与赵也虽无异心,亦未为忠也。归女于公子,是其欲交于公子也。亦赴邯郸之一得也。”
异人道:“彼纵有异心,彼一女子,夫复何能?然吾所惑者,彼深言赵之谋,及天下大势也。”
傧相道:“彼何言?”
异人道:“彼言天下诸侯皆欲秦赵相争。欲破此计,当速与赵和,不顾六城也!”
傧相也有些诧异,道:“不顾六城?赵不献六城,是无意于和,而必战也。奈何媾之?”
异人道:“彼言当示天下以秦赵不复用兵也!彼献此计,为秦乎,为赵乎?彼犹欲吾报于王也。”
傧相道:“如此则当慎之。楼公虽为王设谋,然彼说士,奔走于诸侯,但为利耳。”
异人道:“且虞卿大张旗鼓,言将使齐,是必欲天下知也。奈何为之?”
傧相若有所悟道:“彼将媾也,恐秦有他,而以齐为逼也。”
异人道:“楼公急于归妇,而欲吾报于王,复为何意?”
傧相想了一会儿,道:“非臣所敢知也。”
异人忽道:“春暖花开,吕君复当远行乎?”
吕不韦道:“公子若有命,臣当行之!”
异人道:“君其往咸阳,或有所得,贾于邯郸,得厚利者!”
吕不韦道:“臣即当起行。”
异人道:“行前告吾,吾当与汝一物,上呈于王。”
吕不韦道:“喏!”
傧相道:“未得匆忙,必也先得其妇,乃往之!”
吕不韦道:“喏!”
异人道:“何以故?”
傧相道:“未娶其女,彼焉得以心腹事相告!”
异人道:“诚然!”
于井市街头,吕不韦辞去,公子三人上了车,回到家中。于是坊中传言,公子为吕不韦提亲,迎邯月坊的姑娘!
过了两天,吕不韦和异人真的到邯月坊下了彩头,姬儿从坊内出来,坐一牛安车,至吕不韦宅。吕不韦与异人先行到宅等候。姬儿并非明媒正娶,只是过来为姬妾,当日并未请外人,只有异人一行吃了酒宴。当夜便宿于吕不韦宅中。
不数日,吕不韦声称将往咸阳行商,于邯郸置办了大批货物,装了十船。吕氏庸奴百余人押船而行。行前,吕不韦乃请异人公子暂住本宅,以为照应。吩咐邯郸的吕氏各铺,皆从公子之令。这些铺主平时连城内的诸赵公子都少交往,和他们的一两个家臣有生意就不得了了,哪里接触过真正的王子;虽然他们都听说异人是不得父亲欢心的儿子,但总比那些诸赵公子强得多吧!人家一来邯郸,就大宴诸赵公子,这可是全城皆知的。那个排场邯郸从来没有见过!听说异人公子亲自住在吕氏家中,吕氏瞬间成为邯郸城内第一商户!
吕不韦此次远行,将往咸阳,于途将驻濮阳、洛阳,沿途皆有旧商户往来交易,不少也是吕氏的产业,只不过不在吕不韦的名下。这些生意都是旧例,并无特殊,家臣、庸奴都能办理。吕不韦每日在船,除了查一查每天的账务,就是思考自己的咸阳之行。家臣们问起,他只道:“吾深与秦公子交,所费数百金,乃得至咸阳。欲以本求利,非为易也!”
一名家臣道:“臣闻蓝田之玉、巴山之丹,皆利百倍,若得之,必不虚也。”
吕不韦道:“于洛阳弃舟登岸时,汝等觅车寻贾,一切如常。吾当入阳翟,与父议之!不过十日便归。”众家臣皆应喏。
舟行甚速,不数日即至洛阳。家臣们开始寻找生意伙伴,讨价还价;把货物从船上卸下来,再觅车装车。吕不韦下船之后,立即佣了乘快车,急驰往阳翟。
从洛阳到阳翟其间二百余里,吕不韦选了一家势力强大的车铺,沿途换车马,早行晚宿,只两日就到了阳翟家中。
吕家虽然在阳翟有颇多产业,但居于城外乡里,家臣家奴甚多。吕不韦素有经商才能,为父兄所知,他们基本上只按吕不韦的策略,具体办事。这日,天色向暗,他们正要收铺回家,却见吕不韦匆匆而来。吕父知事有异,连忙安排好值守的,带着吕不韦驱车回到家中。
吕氏在阳翟乡下的宅院十分高大,约有半里见方,简直就是一座小城。吕父和吕伯进了门,叫来才十几岁在家务农的小弟,兄弟见过。炊食晚餐。
父亲和三兄弟四人一边看着家奴炊粥,一边商议。吕不韦道:“耕田之利几倍?”
小弟回答道:“十倍!”
吕不韦道:“珠玉之赢几倍?”
吕伯回答道:“百倍!”
吕不韦道:“立国家之主赢几倍?”
这一问,把大家都问愣了。吕父望着吕不韦道:“汝……”
吕不韦道:“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余食;建国立君,泽可以遗世。愿往事之。”
吕父道:“愿闻其详?”
吕不韦道:“今有秦公子异人者,质于赵。秦赵交争,赵不礼之甚也,车乘进用不饶,居处困。然异人贤君子也,为质于赵,必得立。臣若事之,其利无数!”
吕父接口道:“若败,死无地也!”
吕不韦道:“今有道而建功立业,父兄其允之?”
小弟道:“事所当为也!”
吕父喝道:“汝小子何知!诸侯之争,岂庶民所可间焉!但有毫厘差误,吾全家无噍类矣!”
吕不韦道:“商道千里,盗贼公行;耕于南亩,身受贫病。欲得无数之利,当受无穷之患,理也!又何辞焉!”
吕父道:“伯子何言?”
吕伯道:“不韦所计,盈多亏少,不如姑从其计!”
吕父道:“纵盈千万,一旦失君心,将尽墨之。是故百胜不为功,而一败为忧也!”
吕不韦有些黯然道:“父言是也!儿当谨奉!”
吕父也看了一眼吕不韦,道:“且餐,旦日复议!”
吕不韦入拜其母。吕母是阳翟乡里女人,但知相夫教子,其他一概不问。吕不韦在外面行商,常年不归,今见其归,喜不自胜。一家人吃过晚餐,天色已晚。回到后宅,吕父道:“今不韦有大事,理不避母,不韦其言之!”
吕不韦又把异人为质于赵,自己觉得奇货可居的事说了一遍。
吕父道:“汝观不韦,心比天高,愿以庶民出入诸侯间!”
吕母道:“人望高,不望低。父乃言,不韦所计,常出意表,而数中,亦奇矣!焉知不为奇计哉?”
吕父道:“吾所忧者,全家尽墨矣!”
吕母道:“不韦自佐公子,父自耕南亩,奈何全家尽墨?”
吕父心中一动,道:“容吾思之!不韦久居邯郸,闻赵女多倚豪门,充后宫,不韦其得乎?”
吕不韦道:“未之也!”
吕父道:“公子其得乎?”
吕不韦似乎有些心酸,道:“得之矣!”
吕父道:“汝欲娶之咸阳,娶之邯郸,娶之阳翟耶?”
吕母道:“伯子但娶于阳翟矣,不韦周游四方,当娶娇娃,以新门户!”
吕父似乎又被触动心思,沉默不语。然后几人不再谈论此事,转向家务,各道近来经历,风闻趣事,直到夜深,各自归房休息。
次日起后,吕父带着吕伯和吕不韦赶在开城前来到阳翟城外,等待开城。时已春分,风和日丽,城外各处耕耘繁忙。吕家的田地不少,自有家奴耕种,由小弟照顾。城门开后,众人依序进城。吕家在城内有产业,持节符而入。那些入城市贸的,要按百纳一缴纳税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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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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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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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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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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