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低吟,溪流静谧。
她盘腿坐在溪流边上的草地,手上不停地编着花环,时不时抬起眼睛,望着正在溪边喝水的银狻。
“银狻,你今年多少岁了?什么星座呢?”
“银狻,你喜欢什么颜色?”
“银狻,如果我和世子同时掉水里,你会先救谁呢?”
少女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也不管有没有回应。银灰色的雪狼无趣地甩了甩尾巴,头也不抬,继续喝水。
看,它还是理她了——
最是那一甩尾的风情,不胜凉风的娇羞!
苏小昭满足地捧着脸一笑,然后,她将手里编好的花环,举起来对着阳光一瞧,甚是满意:她手艺越发的好了。
她双手捧着花环,站起身,脚步轻快地跑到银狻的跟前。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将花环平举在银狻的头上,目光坚定,用庄重的语调念道:“此后吾之剑与汝同在,汝之命与吾共存。于此,契约成立!”
狼头一挪,躲开了她要为它戴上的花环。
“于此,契约成立!”苏姑娘一抿唇,锲而不舍地套狼。
狼眸微眯,背过身,又挪了一个地方喝水。
苏姑娘再一抿唇,退而求其次地将花环,戴在狼大爷尊贵的屁股上:“于此,契约成立!”
“要我说,男主人有什么好的?手粗脚糙心也不细,哪有女主人来得贴心,对不对?”苏小昭继续叽叽喳喳地给它洗脑。
她伸手一拍面前圆润的狼臀,忍不住恶从胆边生。
骑都骑过了,一回生两回熟嘛!苏小昭跃跃欲试地撑手,就要爬上去:“好了,既然契约已成,小狻,我们出发吧!”
喝个水都被骚扰得不停的狼大爷不乐意了。
它嘶嘶一咧齿,又收回,索性跑开。
“哎呀!”随着狼身一动,苏小昭以手撑在它背后、正欲爬上的姿势一歪,顿时摔了个倒栽葱。
“小狻,等等我啊!”苏姑娘就地一打滚起身,忙跟上跑远的雪狼。
所谓女追狼,隔层纱,虽然两条腿不敌四条腿,但她成为狼骑士的梦想还是要有的!
然而,苏小昭刚追着跑出拐角,迎头就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堵肉墙。
“呀!”“啊!”两人俱是一吓。
苏小昭险些没被反冲得再一次倒栽葱。
而面前人手里拿着的什么东西,也被她这一下撞落在地上了。
“建钢兄弟?”
她蹲身揉着作痛的额头,闻声抬起头:“筑铁兄?”眼前一脸虬髯的大汉不是方筑铁还能是谁。
难怪有撞上一堵墙的惨痛之感。
方筑铁忙上前扶起她:“建钢兄弟,你没事吧?”
见她摇头,他又端详了她几眼,说:“才听说你被世子罚着丢下高台,问了府里下人,说你往后山来了,便来看望看望你。建钢兄弟,你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苏小昭用掌心按了按额头,才叹气说:“唉,我也没想到世子这般阴晴不定啊。”
“你呀,没将你扔给豹子老虎,世子这回还算是脾性好的了。”
方筑铁看着她无奈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说得像落井下石,忙安慰道:“没事,听说世子已定亲,等将来府里有了女主人,说不定就好些了。”
额……她完全没被安慰到。尤其那倒霉的未来世子妃或许说的是她!
“谢筑铁兄宽慰。”苏小昭一脸的黑线,转移话题道,“对了,方才我碰掉了筑铁兄什么东西?”
她四下一张望。
然后眉毛扭起:这不是,她卖给近卫营那小子的魔方吗?
“哦,这个啊……”方筑铁上前捡起了魔方,回身说,“这东西据说是建钢兄弟你做的,还怪有意思的!”
方筑铁朗然一笑,面容被虬髯遮得看不清,他举了举手中的东西,有些不好意思道:“听说建钢兄弟你只消数息功夫,便能将这东西恢复原状,可我试了好几天,也还没做到还原此物,看来是我愚钝了。”
难怪,她就说以晋斐白那见猎心起的德性,怎么这魔方还没落到他手里?
原来是被这家伙给截胡了。
苏小昭幽幽看他一眼,顿了顿才说:“其实此物若找到规则,便不难解开。”
方筑铁好奇道:“这玩意还有规则?是什么规则?”
“我若说出,就没意思了,这可是“真名士一盏茶便解出”的试金石……”
苏小昭笑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筑铁兄不妨去考考其他人,比如世子身边那个叫什么……子晟的门客,听说他足智多谋,说不定能解开呢?”苏小昭循循善诱。
方筑铁一听就皱起了眉:“那个家伙啊,多智是多智,就是嘴太碎,我和他向来就不对付。”
“那便更好了,你将这物给他,无论他解不解得开,我事后都借机羞辱他一顿,替你出气。”苏小昭蔫坏地笑着,“刚好,听说他也没少在世子跟前说我坏话。”
方筑铁一拍脑袋道:“有道理,原来建钢兄弟你打的这个坏主意!”哈哈,甚合他心意!让那家伙知道自己技不如人,肯定得气死。
“不过世子近来忙得很,连带着他身边的门客也少出现。待见到那家伙,我再给他。”方筑铁低头随手拧了几下魔方。
“嗯,不知世子在忙些什么呢?”苏小昭状似不经意地问。
都是世子府门客,方筑铁也没防备的心思,便直接说:“唉,还不是太后前段时间病重,无法上朝理政,连宰相都见不到她几面,朝中难免生些乱象。”
苏小昭微怔,问:“太后病重?什么时候的事?”
“将近一个月了吧,据说宫中太医们,都对太后的病情束手无策。”方筑铁答。
苏小昭蹙了蹙眉,她那日见到的太后,哪有半分病重的模样?何况太后若是病重,雍和璧和杨大学士也不会是那般气定神闲的神态了。
苏小昭扯了扯唇笑道:“若是如此,世子不应该是落得轻松吗?”
方筑铁微迟疑一下,见四周无人,索性压低声音对她说:“建钢兄弟,你有所不知,那太后虽病重不理政事,奏折也全交由摄政王批阅,但她可一点没闲着。”
“太后一边兴师动众建山陵,让摄政王大力扶持幼帝,一边又动了好几个皇家宗室……之前她以平乱之名,把秦家军力调去了边境,眼下还想方设法想把世子调离京城。若非世子提前揽了接见外邦使节的差事,怕是还不好应付。”琇書蛧
“高招啊,”苏小昭了悟地握拳一捶手心,说道:“修陵园,扶持幼帝,明摆着说自己命不久矣,要还权于晋氏。来这么一手,朝中党派恐怕就得掂量掂量,还值不值得冒风险对付太后了。关键还能借匡扶幼帝之名,名正言顺铲除宗室,太后党派势弱,就转移矛盾让皇家宗室内耗去,实在高招啊。”
难怪上次杨大学士提议,要将谷歌的辩论刻成碑文入皇陵,看起来还真是一幅在认认真真修太后陵园的样子了。
但就怕山陵修成了,熬死了大臣们,都没能熬到太后搬进去。
苏小昭一下子理顺思路,再抬起头时,对上方筑铁有些讷言的模样,疑惑道:“怎么了?”
方筑铁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她几眼,才缓缓说:“想不到建钢兄弟对政事,也如此敏锐明察,被世子委以造械具之事,倒是埋没了。”
苏小昭一拍胸膛,也痛心疾首:“确实埋没了。我苏建钢天生就是当太后面首、惑乱朝纲的好料子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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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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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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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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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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