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该死的袁昊就像是一个乱糟糟的麻线团,这边抽出一个头,没捯饬几下那边又拽出一个头来。
想来个快刀斩乱麻,但……偏偏刘启还很想要这根麻绳。
刚开始的时候,袁昊让刘启感兴趣的是对付匈奴人的办法。
今天本来想要继续请教,却不料想被袁昊层出不穷的新鲜玩意给带跑偏了。
水上漂浮的铜盆,拽着石头飞天的孔明灯。马镫、马掌、还有那不知道啥模样的偏心轮长弓。
甚至是袁昊的庖厨都与别人家大不相同!
麦子磨出来的面粉,醇香无比的羊肉。甚至是袁家出产的野菜蘸酱,都比未央宫里的好吃。
想的有些多,有用没用的知识成吨增加,这让刘启怎么也睡不着觉。
披着衣服坐起来,光着脚在草堂里面溜达。驴子拉磨一样转了好多个圈!琇書蛧
刘启忽然间拍了两下手,黑暗中立刻钻出一个人来。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垂首侍立在刘启身后。
“回长安!”
“诺!”
老迈的申屠嘉睡觉很轻,当他睁开眼睛看到站在他榻前的刘启时,以为还是在梦中。
申屠嘉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陛下!”
“打扰故安候休息了,不必起来,不必起来。”刘启也不客气,伸手按住要起身施礼的申屠嘉,径自坐到了申屠嘉身边。
“陛下这么晚前来,莫非匈奴人犯边了?还是南边儿……”申屠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能让皇帝大半夜来到自己府邸,而且不顾礼仪直接进入后宅卧室,肯定是大事,了不得的大事。
“都不是!只是心中疑惑没人能疏解,这才找到故安候您这里来。”
申屠嘉眨眨眼睛没说话。
“长安三十里外有一座皇庄,那里出了个少年郎,朕观之有不世之能……!”刘启将袁昊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申屠嘉。
申屠嘉听着听着,脸上也逐渐露出凝重的表情。
“不管此子来历如何,他身负绝世才学这一条是真的。
这样的人若是一心一意襄助大汉,则我大汉会如虎添翼纵横宇内。
这样的人若是有恶毒的心思,那为害也是尤为猛烈。您说他可比留候张良,老夫看,若是为害起来,留候张良尤不及也。
陛下既然有统纳天下气度,自然也会有统纳天下的心胸。
老夫觉得,此子可用,亦要防!
若是此子一心为我大汉,为陛下筹谋。高官厚禄金箔美人,尽管予他。
若是发现此子有二心,立杀之!”盘坐在榻上的申屠嘉,做了一个切的手势。
“朕也是这么觉得!不过,此子似乎并没有其他的心思。
目前看最大的所求也就是在长安建校讲学!”
“呵呵,陛下莫要小看了建校讲学。”申屠嘉听了刘启的话,呵呵冷笑两声。
“哦,故安候您的意思是……!”刘启有些不解,建校讲学这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从未听说,讲学人能掀起什么大风浪的。
“一个国家一个王朝,根基就是民心。
而民心,则是跟着舆论走。
那陛下想想,舆论的走向是谁引领的?”申屠嘉老迈浑浊的眼睛,忽然间明亮起来。
两团烛火,似乎在眼眸里活过来一般跳跃。
“谁?”刘启的眼睛也瞪了起来,事关他的统治根基,这怎能让刘启不紧张。
“读书人!
普通百姓,操心的是老婆孩子,操心的是两餐一宿。
谁会关心那么多事情?
他们也没有足够的知识和头脑,来分析朝廷的各种政令和各种各样的事情。
谁会关心这些事情?谁有知识和头脑,分析朝廷的人和事?
读书人!
不读书不识字的愚夫愚妇们,天然会对有知识有头脑的人信服。信服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尽管那些话不一定都是真的。
可愚夫愚妇,又怎么会辨别真假呢?
陛下您想想,铜盆浮水、坠石升天若是在普通百姓面前表演……
那些愚夫愚妇们会不会当做神迹顶礼膜拜?
若再有门徒们的鼓噪造势,您想想那场面……!”
“您的意思是,操控舆论便可操弄民心。而读书人最能操控舆论,所以……”
“所以,建校讲学看似小事情。却是能够影响王朝气运的大事!
孔丘若无三千弟子,又怎能为鲁国上卿?
这种事情,三年五年是看不出来的。若是二三十年之后,陛下再想阻拦时,徒子徒孙已经遍布大汉,又怎能是一纸政令能够阻拦得了的?
陛下若是不信,想想前朝焚书坑儒就知道了。
仅仅数十年过去,如今的山东诸国,已经是儒学天下。
官员百姓,甚至是诸侯王们都崇信儒家之言。
就算是这长安城,这庙堂之上,儒生们还少了?”
“此子所谋甚大啊!”刘启觉得后脊梁有些发凉。
“不过袁昊和李广打的那个赌,朕不觉得袁昊会赢。”
“呵呵呵!会赢的,一定会赢的。小把戏,障眼法罢了。”申屠嘉露出一脸老狐狸式的微笑。
“会赢?”刘启纳闷儿,难道说人真的可以在水面上跑,连鞋子也不湿?
“会的!不过这不重要,老夫倒是觉得,应该让他讲学。”
“您……!”刘启不理解,明知道危害这么大,还让他讲学,这……!
“呵呵!
不管袁昊如何,学问还是有用的。
就比如说今天陛下得到了马镫、马掌、还有没见过的长弓。
这对我汉军的帮助有多大,无需老臣多言。
陛下所虑不过是袁昊会成为读书人的领袖,进而操弄舆论影响朝廷而已。
老夫有个主意,可将此害化解无形。”
“哦,故安候快快请讲!”
“好说,只要陛下亲自担任校长。那今后的学生,便都是天子门生。
也就是说,陛下您才是读书人的领袖。所有的读书人,理论上都是陛下您的徒子徒孙。”
“妙!妙啊!”刘启兴奋的抓住申屠嘉的胳膊,觉得不妥又赶忙放手。
“另外,学校里面还需要有一个饱学刚正之人牵制袁昊。
免得他一家独大,如此便可无忧。”
“故安候可有人选?”
“董仲舒!”
“哦,哈哈哈!”刘启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开怀大笑。
让儒家去对付这个刁滑的小子,呵呵,看看你们的学问到底谁的厉害些。
反正争到最后,得利的都是自己这个校长。
“朕觉得,自己如同一只猛虎,面对却是只长满尖刺的乌龟。
有种无从下口的感觉!
得故安候之言,袁昊也不过就是区区小儿罢了。”
“哈哈哈!
陛下!您不是猛虎,而是腾云九霄的蛟龙。
老夫不才,年少也曾经开五石弓。随高皇帝征战,万马军中夺旗斩将的军功也是立过的。
虽然如今六十有九,但也是只老迈的猛虎。
陛下手握王爵肩负社稷,就不要在这娃娃身上浪费时间。
再者,您的目标太大。若是这样连续去皇庄,定然会被有心人发现。
明日起,就由老夫去对付那小家伙。
理由是现成的,老夫身子不爽利,去乡下养病。”
“如此,有劳故安候!”刘启点点头。
能跟小狐狸一起玩的,最次也得是只老狐狸,让申屠嘉对付袁昊,呵呵!
看谁能拿捏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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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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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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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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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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