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者,地势平坦之地也,地形与沙苑截然相反,利于大规模的兵力展开。
主将的每一个决断,都会影响千万人的生死,王猛对士族豪强心狠手辣,对士卒和百姓极为宽仁,这也跟他早年颠沛流离,切身体会过百姓苦难有关。
之后数日,两军斥候来来往往,在旷野间相互窥探、绞杀,比战场更为血腥。
但从长安传回的消息并不如预料般的乐观。
张蚝兵临城下,守军的确乱作一团,但危急时刻,苻融力挽狂澜,率城中青壮支援,又亲自提剑血战在前,人心渐安。
梁军轻兵而来,没有攻城器械,一时难以攻破。
薛强无奈摇头,“张将军勇则勇矣,长安坚固。”
三国时代,张特三千残军在合肥挡住了诸葛恪的二十万大军。
当年悦绾一千部众,在凡城挡住了李农四万大军猛攻,张蚝面对的是秦汉故都长安。
苻氏英才极多,城中亦有不少青壮。
只要挡住第一波攻击,基本就能守住。
“无妨,张蚝攻打长安,苻坚顾此失彼,军心必乱,在等两日,必有捷报传回。”王猛一向能沉住气。
事实上,只要堵住苻坚,这场大战就赢了一大半。
几日间,关中降书如雪片一般飞来。
不仅是豪强,还有氐秦任命的各地太守、县令、将领。
能以势压人,不战而屈人之兵,何必让梁军白白流血?苻坚已经穷途末路,破釜沉舟,等的就是跟梁军决一死战。
而且苻坚身边有五六万人马,真打起来,胜负难料。
王猛不会给苻坚这种机会。
又等了一日,斥候传回的消息仍不乐观,张蚝日夜猛攻,长安依旧屹立不倒。
两日时间已过。
“不可再拖延下去,今攻打长安不利,我军受阻于此,愧对陛下信任,不如由我率河东豪强在前,都督在后,火烧沙苑,看苻坚还能龟缩此地与否!”薛强拱手道。
王猛望向对面的沙苑,芦苇在夏风中摇曳,隐隐可见其中刀矛反射着阳光,轻轻晃动,滔天的杀气弥漫其间。
苻坚竟然能沉住气,窝在里面,毫不动摇。
反倒让王猛有些骑虎难下。
张蚝带走的两万步骑是黑云精锐,分化了王猛麾下的战力。
“敌不动,我不动,再等。”王猛还是一脸平静。
即便长安没攻下,对整体形势影响也不大,氐秦还是难以回天。
至于皇帝的信任,王猛并不在意,多年君臣,两边有足够的默契,否则那些被打压的士族豪强早就将他碎尸万段了。
薛强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就在此时,十几名斥候拖着长长的颤音从西面奔来,“捷报、捷报!”
无数梁军士卒翘起了脑袋。琇書蛧
斥候奔至中军大帐前,“禀都督,张将军得魏将军之助,已攻破长安,氐秦王公尽数被擒!”
“魏将军?”王猛一愣,询问之后才知魏山受命追杀姚苌,无功而返,路过长安,见黑云军攻城,遂加入其中,两军合力,长安终于崩溃。
薛强拱手道:“此乃天佑大梁,如今长安既破,苻坚成无根之萍,落水之犬,覆灭在即!”
失去长安,苻坚龟缩沙苑之中已经没有意义。
“传令诸军,备战。”王猛挥了挥手。
“领命!”几十传令兵飞奔而去……
沙苑中。
苻坚已经收到长安陷落的消息,独坐于军中,久久不语。
权翼、邓羌、杨安等心腹前来探望。
“唯今之计,请天王立即退往汉中,以图将来再举!”权翼泪流满面。
姚苌叛了,苻坚却没有杀他泄愤,反而劝他不必担忧,此事跟他无关。
“关中守不住,汉中便能守住么?”苻坚望着权翼,“朕当起兵,与王猛决一死战!”
“天王不可,我军可战之军只有一万七千众而已,余者皆为老弱,王猛麾下梁军甚是精锐,不可战也!”邓羌希望苻坚能退守汉中,以图后计。
最精华的凉州还在苻雅手上,加上汉中,能夹击关中。
而眼下决战,大为不利,之所以能维持眼下对垒局面,全靠沙苑的地形。
苻坚走出大帐,望着北面许原的方向,依稀可见梁军的旌旗,脸上顿时浮起无限的萧索,不过很快就变成了决然,“退至汉中,亦难免灭亡,朕宁战而死,不愿退而生!”
军中粮草已经不支持他们退到汉中。
即便退兵也不是想退就能退的,对面的王猛机关算尽,怎么可能给他退走的机会?
大军只要一转身,这口气势就散了,人心也跟着散去,接下来便是兵败如山倒。
苻坚闭上眼睛,不敢想象那时的场景。
天下形势已经明朗,汉中非安身立命之地,蜀中残破,陇右皆羌人之地,姚苌退居于此,隔断了与凉州的联系。
苻坚缓缓拔出长剑,指向苍天,“朕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宵衣旰食,自问从未有过疏漏,今日之困,非诸位之过,亦非朕之罪,实乃苍天不佑,诸位愿去者可去,朕将死战于此,不辱没先祖之英烈!”
长安有苻融数千人守卫,还有数万青壮,在苻坚的设想之中,至少能坚持一个月,一个月时间,足以让他解决对面的王猛,然后回军解长安之围。
没想到这么快沦陷了……
“天王!”
在场之人,无不深受苻坚大恩和厚待。
苻坚让他们走,他们怎么可能丢下苻坚?
此时此刻还愿意留在苻坚身边的人,自然是忠心耿耿之人。
“天王既有决死之意,臣焉能不从?”邓羌踏前一步,两人既是发小,也是君臣,感情深厚。
“杨安去国之人,幸得天王收留,用为大将,恩同再造,昔日韩信背水一战,三万汉军破二十万赵军,我军有两万锐卒,梁国不过五万之众,何足惧也!”杨安提起长槊,站在苻坚身后。
“愿随天王死战!”众将拜在苻坚面前。
“诸位……”苻坚精神一震,穷途末路,还有这么多人不离不弃,也不枉他曾经发下的宏愿,“好,既然诸位不弃,今日就与梁军决一死战!”
历史上背叛苻坚的人虽多,但忠于他的人更多,淝水之战后,氐秦仍延续了十多年才倒下。
苻坚翻身上马,接过亲卫的长槊,指向北面的梁军,“传令诸军尽起之,死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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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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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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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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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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