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眼中,此次截击算是功亏一篑,以石斌的性格,肯定到处摇人。
七千黑云军将面临石斌、姚弋仲等军的四面围堵,陈留之北的东郡、黎阳皆有赵军驻守。
只要石斌的一道军令,连蒲洪、石闵都要赶来。
到时候就算不是梁犊余孽,也逃不过四面围堵的窘境。
“将军为陈留父老犯险,端铭记在心,只是机会已然错过,将军身系黑云山万千之众,不可留于久留于危地。”陈端也过来劝谏。
李跃回望身边士卒,脸上的怒气、眼中的恨意尤为褪去,士气可用。
想起拿些死状凄惨的尸体,李跃怒从心起,以前是陈端的仇,现在也是李跃的,“石斌定在后军之中,离陈留城至少半日的功夫,我军尚有机会!尔等可愿随吾一战?”
李跃振臂而呼,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
“杀、杀、杀!”士卒们呼吼如潮。
“那就杀过去!”见识到这支羯军先锋的怂样,李跃心中至少有七成把握。
机会只有一次,此次若是不能截杀石斌,以后更不可能。
某种程度上,石斌人头的含金量还在梁犊之上。
这代表黑云山与羯奴死磕到底的决心。
毋庸置疑,华夏大地上,不满羯人残暴统治的人很多。
以后宣扬出来,能最大限度的团结他们。
陈端看了薄武,“属下愿为前锋!”
“可!”李跃大手一挥,陈端率两三百本部冲在最前。
能当上乞活将,武艺肯定没话说,三百骑兵宛如恶龙向南奔去。
黑云骁骑精锐其后,马蹄声纷至沓来,其后跟着骑乘驴骡的斥候营,五千余众黑压压的冲向石斌的七千步骑。
“张生野!”李跃在马上喊道。
“属下在。”
“你令五百捉生手绕到贼军背后,切不可走脱了石斌!”李跃留了个心眼。
看人下菜,对症下药。
厨师、大夫、将军殊途同归。
石斌丝滑的有如泥鳅一般,万一再逃了,这场布置也就白费了。
“领命!”张生野“策驴”而去,胯下大青驴在旷野中欢快的鸣叫着。
斥候多喜骑乘驴骡,好养活,随用随弃,丢了也不可惜。
而战马则需要精心照料,吃的比人还多,很多斥候也就放弃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敌阵已经历历在目。
敌军早已竖起长矛,还象征性的竖起了木桩当作鹿角,将几百辆木车围在外面,车上载着孩子、女人,以及钱帛。
本意是抵挡黑云军,但士卒们一见到女人和孩子,变得更加愤怒。
“杀!”吼声从肺管子里面喷出。
尤其是最前面的陈端,根本不管木车之后的长矛,两百骑义无反顾的撞了上去。
最前面的数骑顿时化作血泥,但后面没有一人迟疑,一人后退,一人犹豫,眼中只有羯人。
即便身体被扎成刺猬,也绝不停下脚步。
“轰隆”几声巨响,木车被撞翻。
骑兵对散落地上的钱帛不屑一顾,直接冲了进去,“报仇!”
一声声的呼喊犹如泣血。
霎时间,整个战场都响彻着“报仇”的呼喊声,复仇之心的驱使下,每個人都燃烧起来。
无论是石勒还是石虎,都是踩在华夏的尸山血海上走向皇位的。
北方晋人,哪家哪户没有亲人死在羯人手上的?
灭国之恨、毁家之仇,早已刻骨铭心。
木车上原本目光呆滞的女人和孩子们,忽然一跃而起,奋不顾身的扑向车后的羯军。
原本就抵抗不住的羯军顿时大乱。
还来不及扯开身上的女人和孩子,就已经被飞奔而过的骑兵刺穿了胸膛。
而很多女人孩子就此死在乱军之中,血流遍地。
羯军几乎是一触即溃,远比李跃想象当中的还要脆弱。
不,这根本就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支只知道欺负手无寸铁之人的贼。Χiυmъ.cοΜ
而黑云军在李跃悉心调教下,早已完成族群认同,知道为何而战。
此之谓以正讨逆无往不克!
一阵厮杀,羯人步步后退,更有甚者,直接扔下武器,向南逃去。
一片血雨纷飞之中,竟然有人引亢高歌起来,“朝发广莫门,暮宿丹水山。左手弯繁弱,右手挥龙渊。顾瞻望宫阙,俯仰御飞轩……”
如诉如泣,婉转的声音中透着凄凉,穿透力极强,冲破了嘈杂的战场,隐隐传到李跃耳边。
环视附近,却见一士卒披头散发,赤着上身,状若疯狂,身冲入贼众之中,一边吟咏,一边挥舞左右手的骨朵,孤一通乱砸,虽身中数刀,血洒当场,却一步不退。
这人倒是新面孔,应该新招募的士卒。
李跃见其勇猛无畏,心生怜惜之意,让杨略、张猪儿带着数名亲卫前去援手。
其他士卒虽然没这么疯狂,却也无比生猛,在伍长、什长的指挥下,绞杀最后的抵抗者。
每个人都竭尽全力的宣泄着心中怒火、仇恨。
仿佛是眨眼之间,正面战场上,早已没有站在的羯人。
其他的羯人早已向南逃去。
“石斌!”李跃心口一阵恶气上涌,嘶声大吼起来。
天地茫茫,到处都是逃窜的背影,哪里还有石斌的人在?
李跃确定石斌一定就在这些逃窜的人中,只是仓促之间难以辨认。
满地的尸体、鲜血依旧无法平息士卒们心中的怒气和恨意,很多人站在尸堆里,胸口剧烈起伏着,搜寻着还未断气的羯人。
而这时,还活着的女人和孩子们哭泣起来,一个个坐在血地里。
“苦什么?不准哭,以后要让敌人的女人和孩子哭!”李跃最见不得女人和孩子哭。
哭声戛然而止。
李跃走上一辆破车,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上黑云山,活下去!”
亲兵们搜寻受伤未死之人。
不过这场大战还未结束。
斥候来报:“将军,张贺度率陈留兵马赶来,一万五千之众,离此不到二十里。”
瞬间,周围的士卒们伸长了脖子,目光炯炯,没有丝毫惧意。
李跃翻身上马,二十里地,退肯定是退不了。
这场大战堪称摧枯拉朽,在黑云军的怒火面前,羯人简直不堪一击。
石斌一次次的分兵,削弱了羯人仅有的兵力优势,先是三千骑兵,然后七千步卒留在后面观望,现在,又送了一万五千人上来。
一串一串的来送死,一口一口的将黑云军斗志、士气、杀心喂了出来。
不过这也是羯赵的常规操作,在棘城喂出慕容恪,在凉州喂出谢艾,如今也算是轮到了自己!
黑云军的战意刚好到达最顶峰。
身后一阵马蹄响动,李跃回头,却见是徐成满身血污的领着中坚营赶来。
原本是步军的中坚军,就这么杀成了骑兵……
“不杀石斌,誓不罢休!”李跃提起长槊。
“杀、杀、杀!”士卒们纷纷举起了兵器,眼神中的怒火到达了顶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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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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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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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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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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