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站在民族大义的立场上,也应该想想石斌之前怎么对他的?
虎牢关山,撤走张贺度,险些造成全军覆没。
困守荥阳城,石斌手握五六万大军在黎阳隔岸观火。
换作李跃,不上去捅石斌两刀,就算是仁义了。
李农被石虎圈养了近二十年,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早已经成了石家的忠仆,骨子里已经没有反抗之心,逆来顺受。
只是他逆来顺受也就罢了,偏偏让自己难受。
石闵拱手道:“贼军营垒横在我军之间,尚有三四万之众,我军难以逾越。”
常炜则低着头,眼中掠过一丝失望之色。
攻自然是要攻的,但绝不是现在,至少也要让梁犊吃掉蒲洪再说。
贼军在营垒中留了至少三万人马,为的就是防备荥阳守军杀出,如今战场陷入胶着,梁犊很可能掉营中人马支援……
“修成侯,陛下派我等前来,是为国纾难,今燕王血战在前,我等岂能袖手在后?”李农一脸的大义凌然,“尔等若是不去,可让张、薄、陈三将前去!”
李跃抬眼望去,张良一脸得色,薄武、陈端则面色铁青。
原以为张良这厮老实本分起来,没想到这厮却走旁门左道,企图通过李农重夺兵权。
这厮为了自己的利益,将全城的守军都卖了。
他虽是乞活将,但同样也是羯赵的征西将军,已经是位高权重的高级将领,是羯赵的既得利益者。
李跃心中暗怒,从古至今都不缺这种人。
都他娘这时候了,还在算计。
这厮也配叫张良?
再往深处想,一个张良怎么可能有胆量夺石闵的兵权?
就在这时,一人挺身而出,一脚踹出,然后便是一身惨叫,张良整个人都飞出去了,摔在兰锜,上面的兵器散落一地。
所有人都呆住了。
目光循去,却是石闵站在堂中,手按刀柄,冷冷的盯着嘴角溢血的张良,“你一无勇略,二无智谋,诸军跟随你出战,焉有生还之理?”
“修成侯!”李农的脸色难看起来。
其他乞活将望向石闵的眼神却亲切了不少。
猛人不愧是猛人,虽然莽撞,却无形中树立了高大形象,拉了不少人心。
如果谁将他当成有勇无谋的匹夫,绝对是最大的失算,他的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精巧。
石闵冲李农拱手,“闵无状,还望司空恕罪,然则兵凶战危,事关国家危亡,不吐不快,此时出战,时机未到。”
李农从怀中掏出一卷缣帛,上面还沾着血迹,“此乃燕王之军令!”
难怪张良敢造次,原来是有这东西撑腰。
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李农、张良犯不着来夺兵权。
石闵眉头一皱,石斌有都督中外诸军事之权,他的军令不可违背,否则邺城必会清算。
李跃双手接过缣帛,上面的字迹很缭乱,似乎是异常紧张时写下的,“荥阳诸军,立刻出击,不得有误,违令者,夷三族!”
每个字都杀气腾腾。
张良被亲兵扶了下去。
战场上各种声音渐次传来,厮杀声,喊叫声,嘶鸣声,兵器碰撞声……
有石斌的军令,李农不得不从。
石闵忽然一笑,拱手道:“司空何以冷落在下?冲锋陷阵,何人能与我比?”
这一笑,将之前的不快扫去,也展现出强大的自信。
石虎养孙的身份,李农当然不会真的翻脸,“有修成侯领兵,大事可成。”
石闵望向李跃,“行瑾可愿随某出战否?”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城内兵马早就枕戈而待,石闵率领七千步骑为先锋。
这些人马被他训练了大半個月,气势、精神状态早已不是当初的溃兵。
有什么样的将领,就会有什么样的士卒。
石闵昂首挺胸在前,步骑雄赳赳气昂昂在后,七千步骑里面,也有百余甲骑。
“行谨此战当与吾名震天下也!”石闵意气风发。
李跃亦心潮澎湃,这种场合人生能有几次?
不管石闵以后如何,至少现在是同路人,更是一个强大的盟友。
毫无疑问,他也有极强的个人魅力,能让麾下士卒为其效死。
咚、咚、咚……
一排乞活军老卒在城墙上擂动战鼓。
鼓声雄浑而带着几分苍凉。
石闵出城的那一刻,李跃有种地动山摇之感,回望身后的魏山、朱序、徐成、梁啸等将,“破贼就在今日!”
在羯赵的规则内抹除羯人,李跃有种强烈的复仇快感。xǐυmь.℃òm
五千步骑鱼贯而出,迎着春日,走向战场,走向远处的矮丘。
“杀羯奴!”身边的亲卫吼了一声。
李跃骂了一声,“他娘的,乱喊什么?被石斌听到了大事不妙。”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能宣之于口,至少现在还不能。
旁边的朱序仰头大笑起来。
周围士卒忍俊不禁。
亲卫连忙改口:“杀贼!”
两条狂龙从荥阳城飞出,扑向对面高力禁卫的营垒。
吁——
左前方石闵挥舞长戟和双刃矛,冲在最前,如有神迹一般,敌营射出的弓箭,都落在他身后。
朱龙马奔动起来,仿佛一团燃烧的烈焰。
数百轻骑冲到前面,扔出绳索,钩住鹿角,一个折转,轻轻一拖,鹿角便被撕开。
随后重骑驰入,血肉横飞。
李跃跟在后面,毫不费力的杀入敌军营垒之中。
但一杆杆长矛铺天盖地刺来,寒光遮蔽了视野。
身边中垒士卒千弩齐发,梁啸率长矛手与之攒刺起来。
“破!”魏山提起狼牙棒,领着甲士杀了进去。
漫天寒光中,到处飞溅着血花和碎肉。
“行谨,可随吾后!”左前方石闵已经杀穿了贼军的矛阵,朱龙马人立而起,朝着朗朗青天长嘶。
一瞬间,李跃热血上涌,在身边甲士盾牌的护持下,迎着矛阵杀了过去。
手中长槊接连刺死两人。
不过左肩也被贼军一支长矛划破,鲜血直流。
石闵在前方纵深大笑,朱龙马扬起前蹄,闪电般窜出,左手长戟右手两人矛,寒光闪动,连斩数人。
李跃喘着粗气,跟这种绝世名将比,自己还是差了些。
“行谨,可随吾后!”石闵已然杀入重围,只扔下这句话在横飞的血肉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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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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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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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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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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