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妨说来。”
“贼子重兵云集轩辕山,老巢黑云山岂不空虚,不若掉头猛攻之,一旦老巢攻陷,胁迫其家眷,可令贼子就范,轩辕山不攻自破!”郑盛洋洋得意道。
岂料张遇的目光还是冷的,“斥候已经打探过了,黑云山、汜水堡坚壁清野,我军不易攻陷,此外,大军来回奔波,必然疲惫,若轩辕山贼众紧随我后,切断洧水或是攻陷密县,我军进退失据,有倾覆之厄。”
行军打仗不是纸上谈兵,动员一万人马,需要两万民夫在后辅助。
转攻黑云山战线拉得太长,加大了后勤补给的难度。
届时黑云山贼众只需要袭扰粮道,前面的大军就受不了。
黑云山能击退高力禁卫,说明山上防守森严。
对张遇而言,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整个后背都暴露在轩辕山的兵锋之下,没有一个将领会这么打仗的。
张遇心中对郑盛的评价再降几分,膏粱子弟不过如此,轩辕山如此险峻之地,居然也能失陷……
主寨。
“禀将军,敌军没有进攻,在黄藤口休整!”
“再探。”
“遵令!”
“张遇久经沙场,只怕诱敌之计难以奏效。”崔瑾低声提醒。
“不愧是豫州刺史!”李跃忽然感觉这一战不好打了。
豫州刺史差不多是一方诸侯了。
上一次洧水对峙,优势在张遇一边,但他却迟迟不进攻,说明此人生性谨慎。
这样的人,一个简单的诱敌之计自然难以骗到他。
眼见天色将暗,魏山道:“属下愿率一军夜袭之!”
崔瑾摇摇头,“张遇征战多年,非郑盛、郭宁可比,必有防备。”
“他不打就不打,拖下去还是我们赢,最后一道关隘断虎口重兵布防,不容有失。”李跃很快就调整心态。
打仗不能自欺欺人,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但战术上一定要重视。
崔瑾拱手道:“属下亲自去办。”
梁啸道:“属下觉得断虎口之前的飞猿峡不可轻弃,此地山势雄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消五百精锐,弓箭、擂木、滚石充足,足以抵挡张遇月余,属下愿率一军前去部署!”
李跃攻山太过容易,对地理没有仔细揣摩,梁啸在此生活十几年,没人比他更懂地利。
“那就辛苦梁都尉!”
轩辕山上的人将他与苟瞻并列,应该差不到哪去,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去溜溜。
而且他的家眷在主寨里面,不必担心他投敌。
梁啸拱手而退。
安排妥当之后,李跃将防务交给魏山,自己则安然睡下。
身为统帅,越是镇定自若,手下部众便是心安。
轩辕山比黑云山险峻,通往主寨的小路不多,都有人防守,斥候遍布整个山顶,也不怕敌人偷袭。
虽然跟张遇交手不多,却也大抵摸清楚了他的脾性,不好行险。
否则当初洧水对峙时,他就一把杀过来了。
这一觉睡得相当踏实。
早上醒来,整个人精神焕发,头脑清晰。
果然,整整一夜静悄悄,两边都没动静,这更让李跃确定之前的推断没有错。
张遇不好对付,想要击败他,难度不小。
不过战争并不一定要分個你死我活。
站在大形势上看,击败张遇并不是什么好事,他是羯赵的豫州刺史,邺城岂会没有反应?
原则上,黑云山还是潜伏期,暗中发育,绝不能提前暴露在羯赵眼前。
咚、咚、咚……
山下传来一阵激昂的战鼓声,张遇开始攻山了。
声势比前几次更为浩大,漫山遍野都是喊杀声,仿佛整座山都被震动。
李跃照常洗漱,拗断一节柳枝,沾了些盐,便开始刷牙,秦朝时便有青铜牙刷,还有白垩粉做成的“牙膏”。
当然,这是贵族们的玩意儿,寻常人每天能有一口稀粥喝就不错了,基本用不着刷牙。
洗漱完毕,斥候恰好带回最新的消息。
“禀将军,敌军以郭宁为前锋,发动猛攻,徐都尉陷入苦战。”
“郭宁?”
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厮果然投奔张遇,他在,郑盛肯定也在。
“正是,此人颇为骁勇,极熟青泥口地形。”m.χIùmЬ.CǒM
“让徐成撤退,放弃青泥口。”
“遵令。”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没必要在一座准备不足的关隘上死磕,保存实力是第一选择。
两个时辰后,厮杀声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明显比早上的要消沉一些,从午时一直持续到申时,最终厮杀声渐渐淡去。
“禀将军,郭宁在飞猿峡被徐、梁二都尉合力击退。”斥候欣喜来报。
“大善!”李跃一拍大腿,梁啸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抉择。
将他提为都尉,跟魏山、崔瑾平级,已经是李跃的最大诚意。
有些东西心照不宣,一切看表现,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况且投降张遇,张遇敢重用一个反复无常的叛将吗?
第一道防线有梁啸、徐成,第二道防线有崔瑾,第三道防线有自己和魏山,山上粮草充足,轩辕山稳如磐石。
自己已经利于不败之地!
对面又攻了两次,全都被挡了回去。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上寨中原本人心惶惶,但挡住张遇进攻的消息传开后,人心渐渐安定下来。
能挡住第一天,就能挡住第二天!
李跃动员山上的青壮,将粮草、军械送到飞猿峡。
还宰了十头羊、三十多只鸡鸭烤熟送了过去。
隔着老远,就听见飞猿峡那边的欢呼声。
主寨上的战兵们满脸羡慕,但看到李跃的哺食也仅仅是一罐粟米粥后,也就释然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大战便拉开了序幕。
飞猿峡烟尘滚滚,张遇故技重施,用起了火攻。
不过这次却没有多少效果,梁啸早有防备,汜水从此地穿梭而过,向东北方向流淌。
有水,火攻无用。
厮杀了一整天,飞猿峡稳稳捏在手中。
到了晚上,战事停歇,斥候将伤亡报了上来,“敌军损失五百有余,我军伤亡六十二人。”
这种伤亡可以接受。
第三天、第四天,张遇不得寸进,被死死挡在飞猿峡。
不过鉴于梁啸、徐成鏖战多日,必然疲惫,李跃将崔瑾、魏山换了上去。
一来休整,二来以战练兵。
精兵都是打出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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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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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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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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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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