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从未接触过朝廷要事的年轻人,仅仅凭借能写几篇文章,高谈阔论几番,就能入主朝廷,成为储备人才,这显然是不对的。
真正的人才需要熬资历,从小小的佐贰官开始熬,三年一选拔,最终凭借个人实力,一步步攀爬上来才算是真正被需要的人才。
以这个标准,不说那个被选派为知州的王传贵,就说眼前这个弱冠年华都还要好些年的秦翰林,也远不合格。
而朝廷里还有另一类守旧派,他们大多数想法和崔相不谋而合,但关于人才选拔这一类,他们更侧重家学渊源。
大昌从前以推举制为主,到了明华帝时,积弊甚重,政权初更时,各朝廷要员和世家联手,只为保全自身。
秦皇后当机立断,在大殿内亲手仗责一品大员,六部尚书中有三人被她亲手废除,甚至还有一名侍郎血溅宝殿。
秦皇后身后站着的是勇国公,甚至连他们的对头安国公也支持秦皇后,连带着所有武官都为秦皇后撑腰。
唬得那些大臣们呆若木鸡,一句反话不敢说。
秦皇后一战成名,却也从那以后主动退回后宫,不问前廷之事。
但也是从那以后,人才就以科举选拔为主。
不知为何,看到今日不卑不亢站在殿内的秦怀,他们依稀看到了秦皇后的影子,一些老人想到当年,不由打了个寒颤。
“王知州是否有才能,非是各位在这里嚼舌根就能下定论的。”一直没吭声的花将军忽然道,“咱们圣上又不是糊涂蛋,怕是早就派人去了解实情的了。诸位大人在这里辩驳,不如讨论出两个结果,一是王知州却有其才,就想着怎么封赏。若是夸大其词,或是瞒报,那就按另一种方式处置,这很难么?”
看众人不说话,花将军抢着道:“按我来说吧,那王知州要是确实厉害,他推翻了郡守,就让他原地当那个郡守,趁热打铁把当地整治整治,岂不更好?”
崔相忍不住道:“花将军,这如何定夺封赏之事,你一介武官就别参与了。”
也不知道圣上怎么想的,竟然会把花将军给留下,他一个大老粗能知道什么?
都是张嘴乱说罢了。
秦怀道:“不过是各抒己见,又有何不可说?崔相莫恼,这封赏再怎么样都是王知州的,也落不到别人头上去。”
崔相一噎:“我何时说要给旁人了?”
“咳!”吏部鲁尚书重重咳嗽一声,缓缓道,“秦翰林说的不无道理,既是各抒己见,自是畅所欲言。”
有人不满:“鲁尚书倒是大方,你孙子都给秦翰林做书童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早就私底下商议好的。”
鲁尚书闻言,也只是笑笑,并不作答。
他是个真正的端方君子,但也从不吃亏便是。
明华帝从始至终都没说话,只看臣子们在底下吵,最初大家态度还算温和,到后来不知谁先动了手,场面就乱了起来。
崔相被人推倒在地,裤腿都差点被踩下来。
另外几人也不怎么好过,茶水被泼了一身,甚至连笏板都掉在了地上,低头去捡时,又不知被水踹了一脚。
场面一度混乱。
花将军身手了得,早就提前把上了年纪的鲁尚书等人拉到一边,又去招呼年纪小的秦怀。
众人就坐在一边看戏。
等太后和皇后到时,臣子们已不成体统了。
各个朝服松松垮垮,发丝也四处飘散,脸上甚至还有各种红印,不知是被打到还是磕到。
太后没忍住,撇过头憋笑了好一会儿,才让身边的太监唱喏。
“太后到——皇后到——”
臣子们一惊,忙慌里慌张行礼。
“参见太后,娘娘千岁!”
“皇后圣安。”
太后抬头:“起吧。”
因为闹过之后,众人形容憔悴,这本没什么,但太后和皇后在场,性质就变了。
他们只想着找个地缝钻进去,哪里还有心思讨论这些。
秦怀受命,把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一遍,他言简意赅说完后,就退至一边。
太后思忖片刻,道:“花将军说得不也没错,哀家倒觉得很是可行,诸位爱卿认为呢?”
臣子们蔫头耷脑:“太后圣明。”
太后又看向明华帝:“皇帝,你觉得呢?”
明华帝收回嘴角的笑,正经道:“母后说得极是,就按这么办吧。依众卿家的意思,若王知州确有其才,就封他为守正伯,享伯爵禄,并食邑三百户。若是他未有其才,就按正常三年述职流程,待他回京后再行定夺。”
臣子们晕晕乎乎,均应是:“圣上圣明。”
秦怀很快就现场拟好了圣旨内容,又让秉笔太监誊抄,玉玺落下后,包括崔相在内的臣子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
事情为什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但他们还心存侥幸,想着要是王知州是故意夸大其词,他们到时候就要狠狠打击一番。
但没想到,两个月后,明华帝派出的人快马加鞭回来,带回来的消息是:王知州不仅连根拔起了当地的贪腐县,还收服了长安郡附近一个盘踞二三十年的土匪势力。
不仅把对方全员收编,还带他们原地开荒,种出的粮食长得郁郁葱葱,眼看今年就要丰收了!
朝廷官员们:!!
这怎么和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事后,王传贵不仅原地升职为郡守,还被封为守正伯。
连带着开荒的那座山,还养活了当地百姓,成功度过了之后的灾荒。当然,此乃后话。
崔相事后还是想不通,曾单独找秦怀,问他:“你前途正好,何必要去同那些寒门出身之人搅和?”
秦怀道:“王知州可不是寒门出身,他的侄女是占星司的司令主,更是圣上亲封的玉乡君,如何算得上是寒门?”
“区区一个乡君,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她凭什么能成王知州的靠山?你糊涂啊。”
“凭我是她未婚夫!”秦怀一字一句道,“若非她是女子,便是我这状元的位置,说不得就要给她。若玉乡君的身份不足给她家人撑腰,那我秦怀便撑,若再撑不住,我外公与逍遥王,想来也都乐意给她家人撑一撑的。”
不撑不行。
崔相:“……”
果然不能让年轻人上朝堂,跟你们幼稚小孩说不到一块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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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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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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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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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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