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是最担心的,接下来的几天都心不在焉,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时不时向着门外望。
轮到她做饭时,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其他人没说什么,王老太太却是把刘氏叫到了她屋子里:“老四要出门,你是不是对我这老婆子有意见?恨不得我替他去了?”
刘氏惶恐不已:“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让儿媳如何自处?——儿媳只是担心相公,他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路上会不会遇见什么麻烦。”
“你以为我们从哪来的?”王老太太本想讽刺几句,但想着刘氏确实是爱夫心切,这时冷嘲热讽反倒显得无情。
没必要寒了儿媳的心。
她转念一想,便说:“老四没跟你说过吗?他和爱宝都是在逃荒路上生下来的,那六年时间,我们几乎走遍了大半个大昌,他走过的路,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那些日子,战乱频繁,没有一处是安身之地。
他们只能不停地搬,不停地走,根本没办法在哪里长期留着。
“老四认路最厉害,这不是他天生便有的能力,而是他一步步摸索来的。被别人翻过无数次的山,他能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是没人走过的,总带着爱宝,一起去那些无人走过的地方找吃的。”
“我现在只让老二念书,你们怕是都怨我偏心老二——你不必急着反驳,你们心中有怨,也是人之常情。老二念书最有天赋,有段时日,我们和一个老夫子相携而行,他学了不少诗文,还曾靠着给富人孩子讲书,给家里换来了几顿米饭。”
“其他几个孩子的天赋却不在于此。”
“且不说老大敦厚,老三心思最灵活,善于揣摩人心,在读书上却没什么天赋——我跟你说这么多,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好叫你知道,老婆子我并不是公正无私的婆婆,但也不是不讲人情,人生的路大多是他们自己选的。老二乐意读书是如此,老四出门寻人也是如此,他们心中有成算,不会无的放矢。”
这是王老太太第一次推心置腹,跟刘氏说这么多话,提到老二时,她刻意提高了音量。
还是因为听见了小张氏的脚步声,忽然变轻了。
想必小张氏是回来做什么,恰好在外听见了。
这些话,王传满从未跟刘氏说过,一是觉得没必要,二也是怕她听了不好受。
儿时受折磨的日子,没多少值得回忆的。
更何况,他们还丢了小妹,回想一次,就痛苦一次。
刘氏听得满脸愧色:“娘,我真没有那个意思。儿媳不是不知好歹……”
那些小小的心思,她自然也是有过的,但也不过转瞬即逝。
大家都不是圣人,谁会没一点纷繁杂念呢?
想通了便也通了。
小张氏听到这里,转头就去找了王传圆,问及王老太太说的那些话。
小张氏问:“他二叔要读书的事,娘跟你们商量过吧?”
王传圆:“问过啊,娘还问我们四个要不要跟着一起读,我当场就拒绝了。”
“拒绝做什么?你二哥都能读,你年纪比他还小些,也可以读一读嘛。”小张氏觉得,他们家现在的家底厚了些,不说是什么考科举,就稍微扫扫盲也是好的。
王传圆使劲摇头:“不不不,我就学学算数挺好的了,能把包子铺里的账算清楚,把生意做好就够了。我不是读书那块料,当年家里没逃荒,娘教我们读书……唉,不提了——”
那时,他可没少挨打,他爹也跟着受罚。
因为王老太太总说,几个儿子这么笨,肯定是随了老王头。
说多了都是泪。
“娘还有学问啊?”小张氏想起了娘家,那也是一个重男轻女的窝窝,家里的儿子都没送去上学的,更别说女儿了。
难道婶娘家不一样?
居然舍得送婆婆去读书。
“你没听过娘骂人吗?不仅不重样,还不带一句脏话,这还不能知道娘有学问呀?”
小张氏:“……”她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去。
至于刘氏那边,和王老太太谈了一通后,心里的疙瘩到底是散去了。
她发现自己对相公的了解,还不够透彻。
而且,她也应该给相公更多的信任才是。
小阿玉也注意到,自家娘亲最近不太开心,所以每次下学过后,就会缠在刘氏身边。
不去找哥哥们玩,也不去找秦怀说话了。
就连下午,赤甲教几个孩子继续学武,小阿玉也没去。
她要陪着娘呀。
有了小阿玉的陪伴,刘氏总算是缓过劲来,不再那么别别扭扭了。
看着小阿玉担忧自己的眼神,刘氏心里也有些羞愧。
这几天她光顾着自己的情绪,没注意到,给孩子带来了阴影。
于是这天,刘氏打算带小阿玉去街上逛一逛。
顺便再去买些种好的普通花草,把院子里再打理打理。
家里的小院已经陆续种上了菜,剩下的地方打算种花草。
原本在包子铺前的那株桃树,花朝节过后,也挪到了院子里,花被抖散了不少,小阿玉滴了两滴万灵水,桃树总算没被折腾死。
还引来了好几只鸟,天天待在桃树上不肯走。
“阿玉,走,我们去街上挑些布料。”马氏的手艺好,马上天气要渐渐变热了,王老太太拿出钱来,让刘氏去布庄里买点布料,拿回来给马氏做衣裳。琇書網
他们去布庄里挑了几匹布,让掌柜的包好,再送到老王家去。
掌柜的笑呵呵把他们送出门口:“客官放心,等一下就让伙计给你们送过去。”
“那就有劳了。”刘氏笑笑,牵着小阿玉去了糕点铺子。
小阿玉最近喜欢吃芙蓉花糕,刘氏就买上几块,只是他们刚提着东西出来。
馋嘴的小阿玉没来得及吃上一口,旁边忽然跑出一个人来,猛地扯住了小阿玉手中的花糕,一不留神间,就给她抢走了。
“哎呀,我的糕糕!”小阿玉被扯得一个踉跄,屁股蹲坐在了地上,小嘴一瘪,看着那飞快跑远的人,脸上委屈极了。
刘氏赶紧把小阿玉拉起来:“阿玉,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哪里?让娘看看。”
小阿玉哪里顾得上自己:“我的糕糕,娘,糕糕!”
好贵好贵的呀!
芙蓉花糕,五文钱一块,三叔和三婶要卖好多包子和馒头,才能买上一块。
阿玉都舍不得吃完,每次只啃一小口,剩下的都要留给哥哥和大人们。
结果现在全没啦!
隐藏在人群中,原本保护秦怀的人,看见小阿玉要哭不哭的样子,想起公子曾经的交代。
“保护阿玉,就如保护我。”
那人只稍微犹豫了一瞬,就飞快向前跑,很快就揪住了那个抢着芙蓉花糕的人。
“站住,把抢走的东西还回来!”那人冷酷道。
没想到的是,抢走芙蓉花糕的人一听到这话,慌里慌张,把芙蓉花膏全部塞进了嘴里。
一张嘴鼓鼓囊囊的。
她使劲往下吞。
整个人噎的直翻白眼。
“快吐出来!”那人皱眉。
这怕是会被噎死。
被揪住的人却疯狂摇头。
用沙哑的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说:“是他们家欠我们家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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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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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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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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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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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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