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大概每个人都曾扪心自问过。
杨星宇也不例外,学生时代的他,从来没怀疑过自己是一个好人,因为他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学习也刻苦认真,偶尔也会顺手做点好事,所以,学生时代的他,从没怀疑过自己的品行。
但,社会是一个大染缸。
再纯洁的白纸,进了社会,都会被染成各种颜色。
何况,原时空的他一头扎进了生意场,白手起家的过程,必然是艰难的,出人头地的过程,也是一个自我否定的重塑过程。
很多曾经视为真理的做人做事原则,都会在不断的碰壁和挫折中,一次次反省、重塑。
时间久了,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一個好人?
因为他知道自己心中对很多人、很多事,都带上了利益考量。
比如钟星飞这个堂弟。
原时空,钟星飞也几次想到他的公司上班,沾沾他这个堂哥的光。
但他每次都婉拒了。
因为那时候的钟星飞,在他杨星宇眼里,已经不可救药,对自己毫无价值可言。m.xiumb.com
而现在呢?
他想到钟星飞,却想拉一把。
原因?
因为钟星飞比他小7岁,今年虚岁17,应该是刚刚初中毕业不久。
17岁的钟星飞,还没有养成坑蒙拐骗偷的恶习,三观也还没有完全定型,还有可塑性。
他这时候如果拉钟星飞一把,爹不亲、娘不爱的钟星飞,很可能就会把他这个堂哥当作主心骨,以后唯他马首是瞻。
可以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人心是复杂的。
杨星宇对钟星飞的同情是真的,兄弟之情也有,但他想凭着兄弟之情,把钟星飞培养成自己的心腹,为自己所用,也是真的。
要说可怜,钟星飞确实很可怜。
在他还在读小学的时候,他父母就离婚了。
他父亲杨青平是个没责任心的,离婚后,对留给前妻抚养的儿子,就不管不问了。
更悲催的是钟星飞读初中的时候,他母亲就改嫁了。
改嫁的时候,没有带上他。
钟星飞被留给外公和舅舅抚养。
他外公年事已高,舅舅头脑不大灵光,智力远低常人,钟星飞跟着这样的外公、舅舅,几乎和完全放养没什么区别了。
杨星宇的记忆中,钟星飞小时候挺机灵的,嘴巴也很甜,很讨人喜欢。
但后来缺乏父母的管教,走上社会后,各种恶习就慢慢都学会了,坑蒙拐骗偷,没什么坏事是他不敢干的。
不仅嘴上没一句真话,还成了看守所的常客。
也是因此,原时空的钟星飞想去杨星宇公司上班,杨星宇始终没有同意。
但现在的钟星飞才17岁,即便可能已经养成一些坏毛病,杨星宇也有信心能改造过来。
于是,这天傍晚,杨星宇就骑着摩托车离开市区,骑车一个多小时,来到三叔杨青平当年入赘的钟村。
钟村不大,只有二十来户人家。
钟星飞的家在村尾。
有三间正屋、两间偏房,都是土砖房,屋顶盖的是黑瓦,但应该已经漏雨,屋顶有几处地方加盖了一些稻草。
杨星宇骑车来到院门口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一家三口在院子里围着一张小桌子吃饭。
院墙很低,也是土砖修的。
院子里正在吃饭的三人,正是钟星飞、以及钟星飞的外公和舅舅。
其实,因为父亲是入赘的关系,钟星飞从小就喊外公为“爷爷”。
摩托车的声音,将院内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锅锅?”
捧着饭碗的钟星飞一眼就认出杨星宇,一开口仍是小时候习惯的喊法。
习惯是很难改的。
就像杨星宇习惯了喊叔叔为“佬佬”,就一直改不了,偶尔改口喊叔叔,反而觉得很别扭。
杨星宇笑了笑,下车将摩托车停好,走进敞开的院门,往钟星飞他们走去。
钟星飞又惊又喜地捧着饭碗站起身。
他外公头发已经雪白,老眼昏花,看不清来人是谁,此时眯着眼睛努力打量杨星宇,开口问:“小飞!谁来了?谁啊?”
钟星飞的舅舅,脑袋不灵光,此时一边往嘴里大口扒饭,一边对杨星宇露出傻笑。
“爷爷!是我锅锅!我大锅来了!”
“你大锅?你哪个大锅啊?你大伯家的?”
钟星飞和爷爷说话间,杨星宇已经来到饭桌近前,桌上的饭菜,自然收入杨星宇的眼底。
什么叫粗茶淡饭?眼前桌上的饭菜就是了。
一只黄色搪瓷碗里,装着半碗咸菜,一碟咸萝卜干,还有一碟炒青菜。
这就是桌上的所有菜了。
“大锅,你怎么来了?你吃过晚饭了没有?要不要在这里吃点?”
钟星飞热情地问着,下意识看了看桌上的菜,脸皮有点窘得发红,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赧然道:“就是没什么菜,你要不要将就吃点?”
杨星宇微笑摇头,“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主要是这样的饭菜,他真吃不下。
其实从进院子开始,杨星宇就一直在打量17岁的钟星飞。
钟星飞个头不矮,比他这个大哥还要高几厘米,目测有一米八的样子,但明显营养不良,身形消瘦,脸上也是皮包骨头的样子。
但眉眼轮廓,却和杨星宇有六七分相像,任谁一看,都知道他们是兄弟。
“那我给你倒杯茶吧!大锅你等一下!”
钟星飞说着,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快步跑进旁边的厨房,片刻后,双手端着一杯白开水出来。
茶杯是一只洗干净的罐头瓶,又粗又矮的那种。
“大锅!你喝茶!”
钟星飞双手捧着茶杯,满脸笑容地递给杨星宇。
此时,杨星宇已经在桌旁坐了下来,是钟星飞刚刚坐的木头凳子。
“好!”
杨星宇接过茶杯,却见杯中的白开水表面,漂浮着点点油花,这样的茶明显是用炒菜的铁锅煮的。
他家很久以前,喝的也是这种开水。
这种白开水,不仅能喝到菜油的味道,还能喝到铁锅的锈味。
杨星宇已经很久没喝过这样的茶,也不想再品尝。
随手将茶杯放在桌上,他看着站在面前的钟星飞,微笑问:“小飞,你初中毕业了吧?现在在家做什么呢?”
钟星飞面露尴尬的笑容,点点头,“嗯,对!我前两年就不念书了,现在、现在在家瞎混吧!去工地干过小工,也跟一个佬佬去学过一段时间木匠,最近在家里、在家里休息。”
“你是小宇吧?”
这时候,旁边的老爷子似乎终于想起杨星宇的小名,探过脸来,仔细盯着杨星宇的脸,问了这么一句。
杨星宇回以笑容,点头嗯了声。
随后,杨星宇又看向钟星飞,也不绕弯子,直接问:“小飞!想不想学厨师?我现在在开烤鸭店,你要是想学,一会儿就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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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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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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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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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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