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就是他们不敢输,也输不起。”
象棋协会会长望着嘈杂的会议室,他缓缓又说道:“这世间最公平的东西是时间,但最不公平的东西也是时间。”
“毕竟,穷人的一年,可要比富人的一年要艰辛的多。”
“就拿高考来说,穷人和富人家的孩子同时落榜。富人家的孩子可以去选择复读或是出国。而穷人家的孩子大多都会选择放弃学业。”
“象棋职业考试也一样,穷人家的孩子失去了这一年,或许就失去了他这辈子的唯一的机会。”
“就像有人所说的,你十八年的寒窗苦读,又如何能敌得上别人几代人的共同努力呢?”
……
“只要比他们更加努力,不就行了吗?”
杨铮站在考核院门口,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得和一位家长聊着天。
这位家长居住在上京的城郊,为了这次考试,她和她的女儿凌晨两点就出了门。
她的女儿学棋已有十二年,只不过运气不好连续四年都没有考上职业棋手,这一年大概也是她女儿最后的机会。
她很善谈,而且长得也十分具有亲和力,岁月也似乎因为她这独特的亲和力而没有过多的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配上略显发福的身材,还有那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戒指装饰衬托的手指,也好像在说这个女人应该早就习惯了放下。
她本应该也是一个不爱抱怨的女人,但是对于女儿这四年,她却有着很多抱怨。
她不抱怨女儿的失败,也不抱怨象棋究竟给她这个本不富裕的家庭增添了多少经济上的困扰。
她只抱怨上天不公,每次在女儿信心满满参加象棋职业考核时,第一轮的对手都是当届冠军。
她恨老天,但她从不埋怨自己的女儿。
因为她就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比爱自己更爱自己的孩子。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一次考核,虽说在她嘴里是女儿的最后一次机会,但她的眼睛里却流露出,哪怕这一次再失败。她依然会像以前一样支持着女儿的梦想。
“只要比他们更努力?他们是指参加职业考核的棋生们吗?”女人听着杨铮忽然蹦出来的话语。她也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她好像发现,自己刚刚似乎一直在埋怨着女儿的运气,还有上天的不公。xǐυmь.℃òm
她也好像忘记自己到底有没有介绍女儿平时练棋时的努力,她更好像忘记介绍女儿对象棋超乎常人的热爱以及执着。
她木楞地望着前方金碧辉煌的考核院。
过了许久,她终于狠狠的说道:“我的女儿,应该肯定比参加职业考试大部分的棋生都要努力。”
“那不得了。就算天道不酬勤,哪怕前方泥潭路。只要你的女儿足够努力比任何人都要勤奋。那天挡不住,地也拦不住。”
杨铮回首望着这个听完他所说的话之后,眼神里逐渐多了几分坚定的母亲。
他也笑了起来。
“象棋,在我眼里可是这个世间上最公平的东西。”
“因为象棋交战双方的棋子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棋手的勤勉程度。”
……
豪门到底出不出贵子,对于现在的东东来说,有些过于遥远。
刚刚离场那几人所说的话,她也听到了。
她没有心思去研究那几人嘴里的输得起和输不起。
她只是有些感激对面的这位女孩,虽然对面的女孩总是一脸嫌弃她的样子,但若不是她,自己第一盘棋说不定还没落子就输了。
为了报答这份恩情,东东决定要认真的下好这盘棋。
也因为,她知道,对面这位少女,和她一样有着比任何人都要强烈的自尊心。
茉莉望着这扑所迷离的棋局,她落子的速度慢了许多。
茉莉有着丰富的经验,也有着与无数高家交手过的经历。
她只一眼,就看出了对面这个叫东东的女孩棋路有些不简单。
这种不简单并不单单指的是,她的棋下的有多好,而更多指的是她的棋应该有着流派的影子。
流派,是指在大小棋社和正规棋院出现之前,象棋名家代代相传的家传象棋棋路。
这种家传象棋棋路,大多都是刁钻古怪,藏多于形。
这种棋路,有着知一路,吃百年之称。
也是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被誉为最难缠的棋路之一。
这种棋路开局都会藏着一枚“关键子”,而这枚“关键子”将会在棋盘中后期发挥出逆天的作用。
想打破这种家传象棋棋路,最简单最直白的方法就是在前中局找到并吃掉这枚最为重要的“关键子”。
但东东的“关键子”究竟是什么呢?
茉莉盯着棋盘上大开大合的黑車,又盯着那纹丝不动的边马和黑炮,她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的手不经意的提起了本该杀入敌军后方的红車久久没有动弹。
这种僵持,也像刚刚离去的三人一样,浑身都写着输得起和输不起这两个词语。
“是炮还是马又或者是車呢?”茉莉望着这盘棋,她手指上的棋子久久没有落下。
她在此刻,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四年来参加象棋考试的赛场上,面对着那四个让她感觉到近乎绝望的对手,她手中的棋子显得如此没有分量。
这种感觉,明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但为什么又偏偏出现了呢?
难道是因为她之前的四位对手都和面前的东东一样,都是家传象棋的原因?
还是因为,她这种寒门,就算在努力,也敌不过对面几代人的努力?
愤怒,迷茫,焦虑还有痛苦又再次出现在她身上她眼前,她的手指又开始颤抖了。
明明她今天的状态如此之好,也明明她付出的努力肯定要对面这个小豆丁要强出百倍,千倍。
但她为什么又陷入了家传棋路得轮回呢?
她到底又有什么不敢赌的呢?
难道还是因为她和自己母亲约好了,这是她最后的一次机会吗?
想到了一直默默支持着她的母亲,还有那位鼓励她不要放弃的保洁大爷,茉莉的手忽然又不抖了。
她抬着头望着东东,莫名其妙的说道:“你相信人定胜天吗?”
还没等东东回话之时,她手指上的红車猛的落在东东棋盘上最不起眼的黑卒之上。
“我相信,所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成为职业棋手!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对得起一直以来默默支持我的母亲还有恩师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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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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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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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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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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