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思义就是红方第一手走兵三进一或是兵七进一的开局。
因此开局攻守兼备,刚柔并济,因而被很多职业棋手所喜爱。
但,象棋世界里,并没有绝对完美的开局。
想破仙人指路的方法也有很多。
其中最为常见也是最为凶狠的打法就是,卒底炮。
老张喜爱用炮,若是他能提前熟知仙人指路的破解之法的话,想必他也不会用跳马这种他既不熟悉,也是他最不擅长的防守之法去应对着对面的职业棋手,更说不定,他也不会像刚刚那般输得那么凄惨、无力。
但,这也不能全怪老张。
因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做了父亲的男人。
他奋力奔跑的时候,也会踢开路上那一个个微小的石子。
好让他身后的影子,走上一条没有石子的阳光大道。
……
仅仅五手棋,便让秦小怜脸上的笑凝固了。
虽然这五手棋和之前那个不守规矩的中年油腻男人如出一辙。
但无论是她,还是她左耳耳机里藏着的那两个新招的职业棋手,都从这五手棋中看出了一种名为苍凉的东西。
这份苍凉好像不属于现代这个欣欣向荣的时代。
这份苍凉,好似只需看一眼都觉得太过漫长,漫长到又好像从刚刚这五手棋落子的五秒钟,变成了整整的五百年。
她也说不出到底是从哪看到这份苍凉。
但她明白,对面相貌平平的男人,是个高手。
是个用马的高手。
当她又望着对面将手指扣在马上后,她的额头滴下三滴冷汗,咽下了两口唾沫,脑子里一片荒唐。
她也是在今天第一次,谨慎地遵从着身后还有耳机里的职业棋手指导,主动用上飞相去保住仙人指路中,隐藏着最深的鸳鸯马。
鸳鸯马,在象棋术语里,也是连环马的意思。
鸳鸯马配上开局的仙人指路以及刚刚那手飞相。
让她这边的棋盘,看上去又更是坚不可摧,密不透风,丝毫不给黑方任何机会。
但对面那个相貌平凡的年轻人,似乎看不出她这边坚不可摧的防守合纵之势。
他仍然捏着一开始就被选定的黑马。
看似随意地攻向了对手的胸膛。
……
李大爷望着杨铮这手有些飘逸的跳马,不但是他,他身边那些熟悉杨铮的棋友,都觉得以前那个憨厚温和的男人,终于变了。
变得锋芒毕露,也变得傲睨一切。
不然,他嘴角的怒又怎么会在此时化为笑呢?
杨铮这边的气势多增一分,对面的气势也相应的弱上半分。
她还有她身后的职业棋手望着杨铮的马,越过了楚河边界,单枪匹马的直打他们的心脏时。
一种看不见的巨大压力就像山颤般压着他们。“咚”的一声,他们只感觉脚下小径上的青石好像碎了,“啪”的一声,他们似乎觉得自己的脚已渐渐陷入了泥土中。
不能继续这样,让对面单枪独马走进他们棋盘的中央,也不能继续这样,让自己的气势更加衰落。
秦小怜似乎在赌,也似乎在找寻着她丢失的气势。
炮与车,在她手里拼命地阻挡着这匹不守规矩的野马。
但杨铮的马,明显的要比老张之前的马,还要狡猾的许多。wWW.ΧìǔΜЬ.CǒΜ
因为,这匹马的身后看似无人,但在马后,却时而响着一声声不甘的呐喊声,也时而响起了车轮的轱辘声。
她的炮杀掉了杨铮马后面的兵,正想要杀掉这匹不守规矩的野马时。
这匹野马一个更为刁钻的角度,硬生生的卡在鸳鸯马和飞相之间,死死地蹩着鸳鸯马的马腿。
这匹野马好像也随着这刁钻的角度,昂起了马头无声的嘶叫着,也在这时,所有人才恍然醒悟,这原来是一匹经验老道倔强的老马,只看这匹老马伴着对手棋盘上落下的声响,似乎又在用力地踢打着那黄橙橙的棋盘,往陡峭的山上奔去。
那顶在对手巨山上那一条条由人走出的青石小路,终于被这匹顽强的老马所踢碎,露出了脚下的那大片黄土。
吃了他。
这别扭的角度,让秦小怜忍不住移动着手中的大车,卡在杨铮马的上方。
但当她落下此子时,她好像听到了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让她还有她身后的职业棋手慌乱地回着头看向棋盘。
也在这时,他们才猛然发现,原来,在杨铮的马后方,居然还藏着一辆老旧的车。
也原来,这匹老马,居然还是一匹拉着老车的马。
他们望着杨铮那马后,那被一根破旧的鞭子连接的旧车,他们仿佛懂了为什么这盘棋看上去竟如此苍凉。
那便是,车无人,马无声。
……
杨铮下棋也好像越来越快了。
在对方发现了自己的隐藏在马后方的车时。
那辆不起眼的车,好似与前方的马融为一体。
先斩车,后撞马。
那被旁人认为无坚不摧的防守,也在这辆破旧的马车下,一个个被甩在棋盘外。
“杨铮赢了。”李大爷望着杨铮这一马一车势不可挡的架势,他摇着头苦笑起来。
他的确是在苦笑。
因为,他从杨铮身上似乎看见了他刚刚逝去师父的潇洒。
也因为,他好像终于弄懂了,为何那位孑然一身的师父会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几年中,选择去爬上高山之巅,去遥望天地之间的理由。
那便是,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棋盘上那微不足道的棋子。
就算他怎么努力,也跳不出棋盘之外。
也因此,他才固执的认为,唯有见过天地之宏伟,才能有着跳出棋盘的勇气。
可是,李大爷似乎看错了一点。
那就是,杨铮一直都在棋盘之外。
他本就是一个不起眼的象棋新手,也本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
对于他来说,这盘棋,其实也就是为了斩断过去。
也对于他来说,这盘棋无论胜负,他只要能够光明正大的喊上一句将军就是自己对过去的交代。
“将军。”杨铮的马终于不动了。
因为马下的大片黄土,终于堆成了一条通天大道。
而那一个个倒在棋盘外的棋子,正是通天大道那登天的梯。
老马也随着这一声将军,昂起头望向了苍天。
他也终于能热泪盈眶的长嘶一声,
因为,他看见了他过去的主人,正在那天上,对着自己挥手告别。
似乎在祝福着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懂他的主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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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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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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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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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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