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有压钱箱,梳妆台,一大担麻饼,还有茶酒生果以及两雄两雌两对鸡,那公鸡正咯咯咯的打着鸣儿。
正门口停着一顶四人抬的大红花轿,花轿的帷子上绣着丹凤朝阳和麒麟送子的吉祥图案。
很是喜庆。
见此情景,村民们议论纷纷。
“瞧这架势,莫非是下聘来了?”
“哪有这样下聘的,你看那一水儿的家丁婆子,个个凶神恶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抢亲来了呢!”
“抢亲倒不至于吧?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官老爷,这种知法犯法的事儿是不会干的。”琇書網
“不是抢亲,那就是迎亲了,可他不是已经有夫人了么?听说还是侯府贵女呢……”
杜仁美当年为了攀附权贵,休妻另娶,这事儿大伙儿早都知道了。
如今这样大张旗鼓的来接被自己抛弃的原配妻子,又是闹的哪一出?
别说他们看不懂,身为当事人的郑氏一样不明白。
“你别碰我!”院子里面,郑氏一把甩开了杜仁美的手,那双手曾经毫不留情地把她推出了杜家,现在又理所当然地想要将她拉回去,她又不是提线木偶,任由他们摆布!
看着那张因为气恼而显得异常红润的脸,杜仁美呆住了。
距离上次一别已经小半年了,记得那次还是在李县令的府里,蕙娘被珠儿捉去了地窖,阿蛮去要人。
也就是在那天,珠儿因为毒害亲姐进了大牢。
而他也看到了自己这个久未见面的前妻。
那时候的蕙娘很狼狈,头发乱糟糟的,浑身脏兮兮的,瘦弱又苍老,跟街边的乞丐婆子没什么两样。
他当时也是心痛的,本想上前宽慰几句,却迫于姜氏的淫威,终究是没能说上话。
没想到短短时日,蕙娘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穿得依旧很朴素,脸上也脂粉未施,头上只斜斜地插了一根半新不旧的木钗,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农家妇。
可再看第二眼,便觉得视线挪不动了。
肤如凝脂,柳眉弯弯,水汪汪的眼睛里面仿佛含着一缕愁思,叫人忍不住地起了呵护的心思,说不出的温婉柔美。
哪怕这会儿生着气,也半点不显得凶悍,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朝气。
这样子的蕙娘,哪里看得出来快四十岁了,分明只有二十出头好不好?怪不得娘说让蕙娘替杜家生一个儿子呢,依自己看,便是两个三个都是能生的……
杜仁美的心底一片柔软,急急地往前走了两步,温声道:“蕙娘,当年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鬼迷心窍休了你。其实这些年我过得也很不好,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你,梦见咱们还跟以前那样,你替我磨墨,我为你画眉……”
说着便伸手去握郑氏的柔荑,深情款款地说:“蕙娘,我知道错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咱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郑氏的眼眶忽地就红了。
多年来的委屈和愤懑一股脑儿涌上了心头,当年……呵,当年!
当年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到头来却落得了那样一个下场,要不是有了阿蛮,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她受的那些苦,杜仁美轻飘飘一句“知道错了”就揭过去了?
不,不可能的!
“杜大人,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就当我郑惠兰有眼无珠,错把畜生当成了人,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打扰就好。”郑氏抽回手,冷着脸说道。
杜仁美只当她还在闹脾气,干脆将人拉进了怀里抱住,“好了蕙娘,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你想怎么骂都行,再不济你打我几下好不好?”
郑氏急了,拼命挣扎,“杜仁美,你放开我!快点放开!”
可惜力气太小,根本挣不脱。
门口站着的几个家丁相互看了看,齐齐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意。
两口子打情骂俏呢,等着看吧,大人很快就能抱得美人归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嗖的一声。
一个黑影从侧面扑过来,一爪子拍在了杜仁美的肩膀上,杜仁美只觉得一阵剧痛,啊的一声叫出了声。
他下意识松开了手。
但这还没完,没等他看清楚,又一条毛腿飞过来,正中他的胸口。
噌噌噌,杜仁美踉跄着往后退,然后吧唧倒在了地上,摔了个极不文雅的屁股蹲儿。
上好的绸布衣裳脏了,皱了,沾了灰。
几个家丁连忙上前扶起他,“大人,您怎么样?没事吧?”
杜仁美有点懵。
谁?是谁这么大的狗胆,竟敢对自己动手!
他气哼哼地望过去,只见郑氏的脚下蹲着一条瘦皮狗,黑得像个煤球,正吐着长长的舌头与他对视。
目光中充满了不耐跟蔑视。
杜仁美尴尬得抽了抽嘴角,他竟然被一条狗……给揍了?
“来人,把那条畜生给我逮住,捆起来扔到外面去!”要不是看在蕙娘的面子上,肯定炖了你,哼。
家丁们应了声,个个撸起了袖子,然后一步步朝着狗子包围上去,摩拳擦掌。
郑氏看了看狗子,又看了看那几个男人,想想还是开了口:“稍微教训一下就好了,不要闹出人命。”
“放心吧郑娘子,我们有分寸的,绝不会伤了您家的狗。”其中一个家丁笑道。
郑氏没再说话,默默地退到了边上。
几个家丁扑了上去。
只听几声惨叫。
紧接着,一具具身体如破布一般被踹到了院子外面,花轿被撞翻了,酒坛被撞碎了,两只大公鸡受了惊,吓得嘎嘎乱叫,想飞却怎么也飞不高。
围观的群众一个个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这是被打出来了?
杜仁美也惊掉了下巴。
他傻傻地盯着那狗,那狗也正缓缓地朝他面前走过来,目光凶狠,越来越近。
杜仁美猛地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站直了身子,强做镇定,甚至还咧嘴笑了笑,“蕙娘,你家这狗挺厉害的啊,是不是江漓训出来的?哈哈,咱女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谁是你女婿?少乱认亲戚。”杜若从外面走了进来,漂亮的脸蛋阴沉得厉害。
见女儿回来了,郑氏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即躲到了她后面,“阿蛮,他说要接我回杜府……”
杜仁美赶紧点头,“对对对,爹是来接你娘回去享福的。”
享福?哈,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杜若斜睨着他,“你把姜氏休了?”
杜仁美脸皮一僵,“那倒没有……”
“所以呢?把我娘接回去做妾,好让你家里那个恶毒婆娘搓磨死她?这就是你所说的享福?”
杜若不耐烦跟这个渣男纠缠,抬手指着门口,“马上带着你的狗腿子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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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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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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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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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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