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掌管天下川泽河流的疏浚、筑堤等水利工程,还负责京城到江淮大运河的河务,是个权利非常大,油水非常多的衙门。
再加上河渎之事,关乎百姓民生,又影响着大梁经济命脉。
所以水部司在工部的地位卓然,水部郎中的官阶也在其他各司郎中之上,至少都是从四品。
“诸位,近日水部郎中顾永安,奉旨到江淮督查运河河务,没曾想竟然被佞人所杀!陛下震怒,令我等派员查察此事,各位谁能担此重任?”
刘艺荣扫视众人,尽管顾永安也和陈友一样是言官,但终究还是他们工部的人。
奉旨办事,竟然被人杀了!
这是在向朝廷宣战,也把工部的脸面摔了一地。
听到这话,全场愕然,就连漫不经心的沈安都为之一惊。
江淮之地由于盛产粮食,有着鱼米之乡的美誉,再加上盐铁资源丰富,是大梁最有钱的地方。
这种环境下,养育出来的百姓,相对比较良善。
没想到这次竟然如此彪悍,连奉旨钦差都敢杀。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刘大人,此事关系重大,是不是等到明日早朝,让陛下定夺之后,再行处置?”
“下官认为,既然是水部郎中被害,查察的官员理应由水部司派出,最为合适!”
“余大人所言有理,顾大人被害定然与运河河务有所关联,水部官员通晓河务,查察之下更能得心应手。”
“两位大人,这样说就不对了,你们怎么知道顾大人之死跟河务有关系?再说了,就算有关系,人命案件水部哪里能懂?”
……
顾永安被杀到底跟河务有没有关系,压根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杀人的,连朝廷正四品大员都敢杀,他们去了,还能不能回来,那可是个大问题。
看着众人互相推脱,工部尚书刘艺荣脸色渐寒,他难道不想把事情推到早朝上去?
可他能这样做吗?
别看文官集团势力最为庞大,但却是三大势力当中最为松散的。
除了要跟帝党和言官斗,他们内部的斗争也十分激烈。
若是不能在明日早朝前,拿出一个补救的办法,恐怕他这个尚书,就做到头了。
“砰!”
“吵够了没有!”刘艺荣大怒,差点就要掀桌子,猛地一拍站起身来。
他在堂中来回走了两圈,双目冒火:“尔等身为工部官吏,眼下工部大难,却一个个在这里推诿扯皮!”
“难道你们以为,若是皇帝降罪,就是我刘艺荣一个人承担罪责吗?”
“我告诉你们,收起你们那点花花肠子,到时候谁也跑不掉!首当其冲的便是你们水部司!”
刘艺荣身居高位,又曾在地方担任过执掌一州之地的刺史。
别看他平日里和和善善,可一旦发起怒来,那股封疆大吏身上才有的威严顿时显现出来。
“下官不敢!”水部司员外郎吓得不敢抬头,赶紧乖乖认错,可一想到有性命之忧,还是硬着头皮想把事情推出去。
“下官只是觉得,刑案应该让更懂刑案的人去办理,余大人曾在地方任职过县令,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余大人刚想起身反驳,沈安的声音淡淡响起。
“刘大人,还是让我去吧!下官与顾大人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他的名字与下官都带一个‘安’字,这也算是一种缘份了!”
“再说下官到工部也有些时日了,却寸功未立,实在愧对郎中之职,愧对刘大人信任之恩。”
“如今顾大人蒙冤而死,工部遭逢大难,下官理当竭尽全力查察真相,死而后已为顾大人讨个公道!”
沈安一口气说完。
有理有据,好像生怕刘艺荣不答应似的。
其实倒不是什么瞎扯淡的和顾大人有缘,而是上次皇帝找他谈话,让沈安意识到了危机。
他身怀武功的事情,估计暴露了!
上次见皇帝之前,他和李德海有过短暂的交流,李德海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都说李德海已经不如半步宗师的行列,估计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与其留在京城被猜忌来猜忌去,还不如远离皇帝,猥琐发育!
见沈安揽下此事,其他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好了,终于有人肯主动去送死了!
当然,陈友不在此列,他和顾永安同为言官,在工部衙门里,两人就是铁杆。
很多时候,都互相帮衬扶持,共同进退。
他并不是没想过主动请缨,可正如水部司员外郎所说,他也不懂刑案,让他去查,也查不出一个所以然。
反倒会耽误了时间,让凶手更轻松的抹去罪证。
看到沈安站了出来,他微微动容:“沈大人,你可知此去凶险?”
“凶险又如何?”沈安转身,坚毅之色浮于脸上:“纵万人退避求生,吾愿逆流而亡!”
“好一个逆流而亡!”
陈友惊呼一句,将头上乌纱帽取下,捧在胸前,朝着刘艺荣说道:“刘大人,下官也愿意去一趟江淮!若你不准,下官便辞官不做!”
陈友虽然说的义正言辞,不过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朝廷定制,衙门主次官不能同时离开。
要不然手底下的人找谁做主?
所以他才敢这么表态,博一个勇敢忠臣的名号。
刘艺荣目光在两人身上分别停留片刻,随后转向了冯成贵:“冯大人,这事你怎么看?”
他有些郁闷,要么没人去,要么又给他出难题。
你们是故意玩我吧?
冯成贵手抚长须,呷了口茶:“沈、陈两位大人为同僚之事,能如此尽心尽力,本官十分欣慰。”
“不过你们身为一司主次官,同时离任,有违朝廷定制,确实也让刘大人和本官十分为难。”
“刘大人,我看不如这样。”冯成贵朝刘艺荣看去:“我们将他们二人一同报给皇帝,明日早朝让陛下去定夺,如何?”
“如此甚好!或许陛下看在两人赤字之心的份上,会特事特办。”刘艺荣凝神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两人面和心不和由来已久,在诸多事务都分歧不断。
却在这件事上一拍即合,也不知各自心中怀了什么心思。
不过此时没人会去在乎这些,有人主动站出来,今夜召集便达到了目的。
衙门外,沈安正想离开,身后陈友快步跑了上来:“沈大人,下官替永安一家上百口老幼妇孺谢过大人!”
“你这是做什么!”沈安撑住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随后一本正经的开口:“陈大人,你有所不知,本官年少时顽劣,等到被父亲赶出家门,才知民间疾苦,如今亡羊补牢,本官不是为了顾大人,是为了天下百姓!”
噗……
一旁牵马等候的沈小路,听到这话,险些就要笑出声来。
老大,咱别装了行吗?
跟着沈安这么长时间了,他也学会了一个词,别装逼,小心被雷劈!ωωω.χΙυΜЬ.Cǒm
此刻沈小路就担心天降霹雳,劈在他家老大脑袋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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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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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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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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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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