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将脸贴在坟茔上,闭上眼睛感知坟土的气息。
“…爹爹,真的是你。你是中了吐蕃王室的往生散…只要女儿不死,便终身和吐蕃为敌…”
“爹爹,你冷不冷?唉,爹爹走时我还刚出生,我都没见过爹爹…“
“爹爹,陆家败了啊,传承两千年的靖安侯府,已经没了。”
“陆家的敌人太多了,神宗爷的帝灵诡异湮灭,无人能照拂陆家…”
“女儿是当上真祀教主,才能借助真祀教之力寻找爹爹…”
洛宁听到这里,忍不住心中惊讶。
天下实力最强、影响最大的江湖势力,真祀教绝对能名列前十。
那是连朝廷都头疼的神秘组织。
陆翩翩显然很年轻,可竟然是真祀教的教主,实在令洛宁惊讶。
正在这时,忽然“嗡”的一声,荒坟周围波光氤氲,一幕幻影就出现在坟茔上方。
朦胧幻影之中,赫然出现两个男子,一个豆蔻少女。
几人竟然在祭拜坟墓。
“…前辈虽死非其所,下场凄凉,可前辈一生纵横捭阖…亦无所憾了。”
“今日冒犯前辈,开坟掘墓,定国之罪愆,愿一人担之。”
“设若异日晚辈出头,定然亲自收敛遗骨,扶棺送回长安,以赎今日冒犯之罪。必不使前辈埋骨他乡…”
“…我洛宁有出头之日,必了却前辈未遂遗愿…”
“陆家前辈,谢谢你的长命锁…你就当我是你女儿便是。”
“埋骨青松下,长安路凄迷。谁知陆府令,无棺葬竹席…吾辈伤阁下,定国与洛离…”
陆翩翩呆呆看着这一幕幻影,口中喃喃道:“爹爹的一丝残念,居然借助五行仙影石…”
潜藏不远处的洛宁也明白了。
这幕祭拜的幻影,是伶道珠激活了陆秩一丝残念,再被五行仙影石记录,存储在小小的坟场空间。
今日陆翩翩前来哭坟,父女意念相连,竟然激活了幻影,再现了前段日子几人祭拜的一幕。
很快,这一幕幻影就彻底消散,不复存在。
陆翩翩回过神来,冷笑道:“诗倒是不差,却是假仁假义、惺惺作态!”
“哼,挖人祖坟,演场戏就能揭过?此事绝不能这么算了,我倒要看看…”
忽然苏绰温婉的声音再次响起:
“陆翩翩,你我也算相处三年,你虽然歹毒,却不是不明事理,可今日你也看到了,这就是误会。”
“你爹毕竟是当年天下闻名的大人物,他一旦陨落,岂能不仔细查验死因?”
“你爹连棺椁都没有,草席下葬,其实只算掩埋,不算安葬。他们查找线索,也算不得盗墓吧?难道不应该重新收敛安葬么?”
“再说遗物。平心而论,你爹的遗物是留在这荒野好呢,还有重见天日的好?”
“你好好想想。”
陆翩翩冷哼道:“恩怨是非,本教主何须你来聒噪?”
苏绰叹息道:“唉,我们不要吵了。若非怕阿兄孤单,我早就一死了之。陆翩翩,我绝不允许你借助我的手伤害他们,陷我苏家兄妹于不仁不义。”
“你若逼我,我只能去死。你只有半道元神,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
“或者,我就告诉他们实话,说我不仅是苏绰,还是陆翩翩。”
明明是同一个女子,却有两人对话一般,委实诡异阴森。
陆翩翩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出声道:
“我这半道元神,暂借你的肉身已经三年,算我对你不起。可我当时即将湮灭,不得不夺舍你。”
“我还有很多大事要做,不能轻易陨落。”
“苏绰,你想开些,不要意气用事。我答应你,暂时不对付他们就是。”
苏绰的声音道:“好。不过你要记着我们的五年之约。五年之内,找到你自己的肉身,离开我的灵台。”
“因为你的存在,我越来越古怪,白天喝酒丢了好大脸面。陆翩翩,你不是好人,却总是个女人吧?能不能不要这么为难女人?”
“这算什么。”陆翩翩说道,“女人的温柔优雅有个屁用?矫情。”
“十年前,我才十六,就开始赌博,杀人,和妖魔鬼怪同流合污,和一群狠人称兄道弟。靠的难道是自己的美貌和温柔么?”
“我十八岁当朱雀使,二十岁就当教主,难道也靠美貌温柔?哼,靠的是我的手段,我的实力。”
苏绰讥讽道:“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还只剩下半道元神逃出来?”
“三年了,你倒是找回自己的肉身和半道元神啊,倒是离开我这具被毁容的臭皮囊啊。”
“你厉害,但我被毁容的时候,你不也没办法?”
“我不能修炼,你不也没办法?”
“害你失去肉身的仇人呢?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嘻,人家还当上教主了呢。”
陆翩翩怒道:“你够了!你知道什么?!那是我自己玩砸了…算了,你这种花骨朵小白兔,我和你说不着!”
“我能感知到,我的肉身还好好的,忠于我的属下仍然守护着我的肉身,他们相信我不会真的陨落。”
“只是,我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里。唉,我的肉身也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不会…不会的,他们不敢,我能感应到。”
苏绰说道:“算了,快回去吧,离开太久该被怀疑了。你爹的遗骨,将来再重新安葬。”
陆翩翩再次对着坟茔跪下,“爹爹,女儿一定带你回长安。”
“女儿先去了。”
“女儿看见爹爹给我的长命锁了,女儿很喜欢。”
说完,四顾看看,就原路返回。
她失去了修为,浑然不知今夜的一切,被洛宁看的清清楚楚。
洛宁先回到村中舂米院,回想着之前所见,兀自难以相信。
真有这么巧的事啊。
自己刚挖了陆秩的坟不久,他的女儿就出现了。
就好像冥冥中注定一般。
更诡异的是,陆翩翩的半道元神和苏绰混在一起,苏绰具备了两种人格。
两人好像已经同生共死般,一人死了另一人也难以独活。
非常棘手。
该怎么和苏绰相处?www.xiumb.com
投鼠忌器啊。
“离儿,我给你说件事,你不要惊讶…”洛宁叫醒妹妹,小声说了一遍。
洛离听完,小脸都懵了,看着长命锁发呆。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早上,洛宁一出门,就在院中看见浆洗衣服的苏绰。
她仍然带着面巾,却对洛宁露出笑的微弯的眼眸。
看得出来,她比昨日刚见面时要熟络一些。
“洛家哥哥啊。”女郎站起来,“可有衣物换洗?交给小妹便是。”
女郎步步生莲的走来。
“呃,绰儿客气了,不用。”洛宁心中一寒,若无其事的笑笑,直接出了舂米院。
女郎看着洛宁的背景,忽然“嘻”的一笑。
也不知是苏绰,还是陆翩翩。
“苏绰姐姐。”洛离出了房门,慵懒的伸个懒腰,“昨晚可睡得踏实?”
“嗯嗯,踏实呢。”苏绰撩撩耳边的秀发,“洛离妹妹睡得好吗?”
大小两个女子很亲昵的说话,一起在初起的阳光中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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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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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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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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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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