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她是在克制某种身心的不适感。
苏宪心疼了。
可也感觉糗大了。
绰儿,你为何这个时候犯了酒瘾?
“阿兄啊,都三个时辰了呢。”苏家女郎的声音有点软糯。
“今日赶路急了,体力消乏,是以…难挡青州从事,不敌平原督邮。”
竟是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谁家被饿饭而吃不饱的孩子。
苏宪很为难,他身边已经没酒了啊,钱也没了。
洛宁赶紧取出自己的一壶酒,大概有两斤。
苏绰闻到酒香,一双秋眸更是亮如星辰,璀璨生辉。
“给。”洛宁将那壶酒放在女郎面前,“算是我请你的。”
“谢过洛家大兄。”苏绰哪里会客气?雪白的柔荑直接拿过酒壶,昂起天鹅般的脖子,张口檀口朱唇…倒酒。
不是喝,是倒。
咕咕咚咚。
看官,话说此女虽好酒成性,却有桩好处:不挑。
不管美酒浊酿,只看烈与不烈。
“够烈,好酒!”苏绰烈酒入腹,语气顿时变得干脆利落,不复之前的软糯温婉。
她不喝酒像个大家闺秀,言谈举止都带着优雅知性,犹如空谷幽兰。
可是这一喝酒,就长鲸吸水,豪气干云,优雅温柔的形象荡然无存,反倒像个纵马江湖的绿林女侠,英姿飒爽的巾帼女将。
前后之差,判若两人。
可她那牛饮之态不但不难看,反而很美很养眼,让人很难心生反感。
即便是自诩海量的李定国也看呆了。这可是酒性很烈的五谷烧啊,她敢这么灌?
苏宪忍不住哀叹一声,无语的以手抚额。不忍看自己妹子风度扫地。
唉,绰儿的优雅印象,又塌了啊。
酒能乱性,害人不浅!
“两位兄长见笑了。绰儿一喝酒就放浪形骸,没了教养。”
李定国笑道:“三弟何须如此说道,我看绰儿也是真性情。爱喝酒有何打紧?也算女中豪杰。”
洛宁也说道:“不过爱好忘忧物而已,真性情!真性情!不装。”
苏宪却是快要哭了:“两位兄长,这绝非绰儿真性情啊。她的真性情,乃是温柔知礼,雅致天成,绝非如此…无礼。只有喝酒才…”
“阿兄何须如此。”苏绰一口气喝了一斤多烈酒,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她大喇喇的擦了擦嘴,竟有了一点意气风发的样子。
“即便这是你家妹子的真性情,那又如何呢?两位兄长和阿兄意气相期,岂会如此见外?阿兄啊,你着相了。”
说完举起酒壶再灌一气,对洛宁笑道:“宁哥,小妹就不谢了,都是自己人。”
“听我阿兄说,宁哥名号洛天下,乃是存了周游天下的志向。小妹闻言当时就说,江湖同道!相见恨晚!”
“小妹已读万卷书,只恨未行万里路。今日能跟随阿兄加入洛家班,同舟共济巡演天下,虽万千人吾往矣…”
说到这里,还拍拍自己难以掩饰的饱满胸口。
苏宪摇摇头,生无可恋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
李定国面带微笑,无言以对。
洛离的小口微微张开。
洛宁呵呵一笑:“好!好!绰儿好志向,你我也算同道中人。”
心道,这女子喝了酒,怎么有点匪气了?
苏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素手一挥,珠落玉盘的说道:
“宁哥说的对,就是同道。可小妹没甚本事,不过是个烂酒鬼,宁哥你别嫌弃,只要我能做的事,义不容辞。”
苏宪忽然抬起头,一脸愧色的看着洛宁:“大哥,真是为难你了,我们兄妹拖累…”
他很清楚,妹妹一天的酒钱就要百文钱,就这还是喝最便宜的酒。
洛家班养着妹妹,每月酒钱就是三两银子。可一个甲兵的军饷,每月才二两!
他忽然觉得很对不起洛宁。
“无妨,令妹乃是妙人。”洛宁露出毫不在意的笑容,取出两百文钱给洛离,“离儿,你和阿禄去村中酒坊打几壶酒。”
他知道,苏绰其实还没有喝好,她今日起码还要喝几斤酒。
他不能不给苏宪面子。
“三弟。”李定国转移话题道,“凉州李、张二人造反,声势如此浩大,益州危矣。”
苏宪摇头:“二哥被狗官打成贱籍,无法参加武举。我恶了学政被革出秀才功名…还想忠君报国么?”
“二哥性情直爽英豪,若是到了那帮儒道文官麾下,怕是搓圆搓扁,半点不由你。”
李定国扼腕道:“国家有事,大丈夫却报国无门,可叹可恨。”
苏宪微微一笑:“朝政如此,就算出将入相又能如何?卫忠玄如此权势,可新帝一登基,他就身死族灭,万劫不复。”
“真不是我吃不到瓜说瓜苦。依我看,大夏的官儿不做也罢。想那李鸿基、张秉忠二人,竟敢起兵造反,倒也解气。”
李定国说道:“三弟差矣!凉州李、张造反,益州很可能沦陷!”
此言一出,洛宁和苏宪都眉头微皱。
益州正北就是凉州,两州只隔着皋山和尨水。若是反军进入益州,那…益州就会陷入烽火战乱啊。
李定国道:“若我是李鸿基或张秉承,一定会南下益州!”
“你们看。”他蘸了茶水在案上画了几笔,“凉州北有大漠,西有吐蕃,东有长安所在的雍州,全无地利。”
“就算反军击败益州牧占了凉州,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而凉州军因为防备吐蕃和塞北胡人,向来是夏军精锐,只要稳住阵脚,反军难以战胜。那么…”
他的手在皋山河谷的位置一点,“若是反军不傻,最终一定会从皋山河谷进入益州!”
“益州军实力不弱,却不如凉州军。而且益州拥有地利,比凉州更适合作为根据。”
洛宁和苏宪对视一眼,都明白李定国分析的不差。
苏宪忽然笑道:“二哥乃是天生将才,若是反军真的南下益州,二哥是为国效力,还是…加入反军?”
他深知李定国的最大志向,就是统帅千军万马,征战沙场。
李定国叹息一声,看着长安的方向。
沉默良久说道:“若朝廷官府真不用我,那我何必愚忠到死?”
“我祖上是开国国公,为大夏立下大功,对得起天朝。可天朝对不起我李家。”
“真要无奈之下,就干脆投了反军,和官军为敌!”
“只要不是异族做主,换个朝廷有何不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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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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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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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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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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