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轻道:“几年前,我们刚刚订婚,还没等到成亲那天,他就死了。”
“这……”
陈棠一时无言。
李君轻突然自嘲的笑了笑,道:“大家都说他是被我克死的,我与他的婚约,也被他们家退掉了。”
退婚流?
这是主角待遇啊。
陈棠本想说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梗,活跃一下气氛,开个玩笑。
可看她强颜欢笑的样子,终究不忍心打趣她。
陈棠冷笑一声,道:“那人自己命薄无福,反倒怪罪到你头上,这种凭空捏造的狗屁流言,谁会相信。”
“倒也不算凭空捏造。”
李君轻微微摇头,眼眶微红,道:“他们说我名字不吉利,有夫君命轻,轻贱夫君的意思,所以才会克死夫君,武安郡不少人都信的。”
陈棠听得直翻白眼,再也忍不住,直接骂道:“放他娘的狗屁。”
作为现代人,对捕风捉影的这一套,本就不感冒。
更何况,还解释得如此牵强。
这不就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陈棠问道:“这名字谁给你起的?”
“是我父亲。”
李君轻不知陈棠为何有此一问,还是如实答道。
“你听着。”
陈棠沉声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才是君轻二字的来历。”
“令尊不但对你很是喜爱,想必也是个胸怀天下,心系百姓的人。若非如此,绝不会给你起这个名字。”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李君轻心神大震。
之前,不论她受到怎样的伤痛,哪怕流血,命悬一线,也不曾红过眼眶。
当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也未曾流过一滴泪。
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君轻再也抑制不住,泪如雨下。
似乎多年来的委屈,全都有了一个去处,宣泄而出。
她终于明白父亲对她的偏爱。
其实,这就是陈棠随口一说。
他都不知道李君轻父亲是谁,干啥的,也不知道为啥起这个名字。
但这说法,至少比什么夫君命轻靠谱得多。
陈棠见李轻君如此动容,便猜测她没听过这句话。
也不知是这个世界没有孟子,还是这句话被抹去了,亦或是身为女子,没机会读书。
即便被人抹去,他也能理解,毕竟这话在古代掌权者听来,肯定不太舒服。
至于君视民为草芥,民视君为仇寇,就更加激烈了。
“你,你真是山野村夫吗?”
李轻君抽泣着问道。
“大概是吧。”
“谁家山野村夫懂得民为贵这些道理?”
“我也是听人说的。”
陈棠随口应付一句。
毕竟他还有点羞耻心,不会厚着脸皮说是自己想的。
陈棠见李君轻情绪波动极大,哭得梨花带雨,不禁心生怜意,安慰道:“人生苦短,遇到的人虽多,可真心待你,对你好的人却没几个。你在乎他们就可以了,那些搬弄是非,说三道四的好事之徒,理他作甚?”
“若是每个人的看法你都要在意,岂不活得太累。”
李君轻渐渐止住哭泣,水汪汪的眼眸望着陈棠,荡起绵绵情意,明媚动人,柔声道:“山野村夫怎会说出这样动人的话哩?”
这人刚刚满口粗鄙,狗屁什么的挂在嘴边,确实像个山野村夫。
可转眼,又说出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样的大义。
而且还会安慰人。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呐?
那句‘放他娘的狗屁’,若是旁人口中说出,她必定心生厌弃,避而远之。
可刚刚这人说出口,她只觉得酣畅淋漓,痛快无比,好似替她出了一口恶气。
刚刚哭过,被冷风一吹,李君轻不禁打个寒颤。
她冻得缩了缩身体,微微摇晃,险些摔倒。
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连番遭遇截杀,受伤流血,未曾休息,不论是身体和精神,早已达到她的极限。
能撑到现在,全是凭着一股意志。
方才情绪波动,眼下便有些撑不住了。
李君轻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脑袋昏昏沉沉。
陈棠察觉到她的情况,摘下腰间的酒葫芦,道:“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不过这酒劲大,喝了就倒,要睡上一觉。你要信得过我,就来一口,一会我背你下山。”
李君轻看着陈棠递来的酒葫芦,有些迟疑。
我自然是信得过你。
只是这酒葫芦我曾见你对嘴饮过,如今我又喝,那不是等于……
见她犹豫,陈棠以为她还是信不过自己,有所防备。
陈棠撇撇嘴,倒也没说什么,便要将酒葫芦收回来。
李轻君突然伸手拿过来,仰头饮了一大口。
“喂,少喝点!”
陈棠已经说晚了。
“嗝……”
李轻君打了个酒嗝,俏脸瞬间浮现一抹酡红,醺然如醉,将酒葫芦递还给陈棠。
陈棠看得一阵肉疼。
这可是天参猴儿酒啊!
他平日里都舍不得喝,一小口一小口的抿。
李君轻这一大口闷下去,估计比极品地参贵多了……
陈棠接过酒葫芦,正想也喝上一口,猛然意识到什么,神色恍然。
他明白过来,李轻君方才为何犹豫。m.χIùmЬ.CǒM
两人毕竟没亲密到那个地步。
是他有些粗心了。
陈棠稍一迟疑,便要将酒葫芦挂回腰间。
“你,你怎么不喝?可是嫌弃我?”
李轻君面带薄嗔,眼角含春,声音都带着一丝娇媚。
这一大口天参猴儿酒,她人便已醉了。
李君轻本想扬拳,轻轻打一下陈棠。
可她刚抬起手臂,脚下一软,整个人便扑倒在陈棠怀中。
霎时间,陈棠来了个温香满怀,入手之处,尽是柔软,不禁心中一荡。
李君轻感到浑身发热,双腿发软,整个人都瘫在陈棠怀中,没有力气。
“你,你这酒好生厉害,你不喝,定是里面下了药,对不对?”
李君轻喘息着,闻着陈棠身上独有的男子气息,下意识的舔下嘴唇,觉得口干舌燥。
这语气哪里像是质问,更像是挑逗。
“你快喝,以证清白……”
李君轻催促一声,拿头轻轻撞了一下陈棠的胸膛。
陈棠暗笑。
这姑娘已经完全喝蒙了。
酒里若真下了药,他也喝上一口,那还不得天雷勾地火,覆雨又翻云,成就一番好事。
陈棠也懒得跟她解释,只好象征性的小酌一口,随后微微屈身,将李君轻背起来,迎着寒风朝着山下行去。
没走几步,陈棠就后悔了。
李君轻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虽然隔着衣衫,但仍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后的圆润挺拔,火热丰腴。
这谁顶得住?
太折磨人了。
真是闲的不轻,给自己找罪受。
就这一会儿,陈棠心里小鹿撞死好几只。
李君轻酒醉微醺,下巴垫在陈棠肩膀上,脸颊贴在陈棠耳边,吐气如兰,吃吃的笑道:“你要老实,不许胡思乱想哦。”
酒醉之后,李君轻才流露出女儿家的神态,格外诱人。
真叫一个耳鬓厮磨,色授魂与。
道心不稳了。
李君轻两条玉臂轻轻勾住陈棠的脖颈,在他眼前晃呀晃,身体还故意向上还拱了一下,似乎想寻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好家伙。
“你可别乱动!”
感受到背后的摩擦,陈棠暗暗叫苦,就算他无欲则刚,也挡不住后面有容乃大。
陈棠只能神游天外,想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摩擦摩擦,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
他现在浑身上下可不光是道心硬邦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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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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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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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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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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