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瘦弱的女子,穿着单簿、棉絮结团的冬衣,挑着两大筐脏衣服来到已经结冰的河边,她的面容竟然与现在的沈七芽有九成相似度。
唯一的不同是,她看起来苍老、憔悴许多。
她就是真正的白七丫,白三宝亲生大闺女。
只见她放下肩膀上的担子,快速搓搓自己发僵的双手,往手里呵呵气,蹲下来,拿起旁边冻成冰块一样的石头反复砸向河面的冰面,砸了十来下,才将冰面砸开,将冰块清理干净,露出流动的河水。
此时,她的双手已经冻得通红,连回握的动作都变得极其困难,不得已,她将双手凑在自己唇边,连呵几口热气,又反复搓了许久,才开始洗衣。
许是河水太冷了,搓几下衣服,又连呵几口热气,企图让自己的双手保持一定的灵活性。
就这样边搓边呵气。
洗到第五件,双手渐渐适合冰冷的河水,她搓衣服的动作越来越快,不一会就已经清洗好小半衣服。
“哎呀,白家妹子,我去你家找你,没见着你,我想,准是来这里洗衣服。”
一记高拔的声音传来,转角度走出来一名高高瘦瘦的妇人,她脸上挂着爽朗的笑意,然而她的出现令白七丫皱了皱眉,心中厌恶不断上涨。
但做人不能这般没礼貌,她只能站起来,平淡回应一声,“吴家娘子。”
“哎哟喂,这么冷的天,你来这里洗衣服,真是遭大罪了,啧啧,白家妹子,我呢,是真心心疼你,我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但是大冬天烧点柴火来洗衣服,这点银子还是有的,你瞧瞧了,这双手都冻裂成什么样。”
说着,妇人将白七丫的双手抓住,审视着被冻得发红,伴随一道道裂痕的双手,因为沾水洗衣,裂口更加严重。
不少裂口渗出血水。
“吴家娘子,我没事。”
白七丫别扭抽回自己的双手,继续搓洗衣服,想快速将衣服洗干净,离开这里。
“唉,白家妹子,你真的不考虑我家二弟吗?我家二弟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为人听话,力气又大,我父母为人和气,你嫁进我家来,我们肯定会好好对你。”
白七丫见吴家娘子又一次旧事重提,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正色回复,“吴家娘子,我不可能改嫁。
我有夫君,当初他没有嫌弃我是个村女,如今我也不会嫌弃他不良于行。您二弟的新娘子,您另择人选,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这话,让吴家娘子可不干了,着急地拍拍自己的双手,“啧,我说,你这个傻不傻,好好的福不享,非得去伺候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你真想就这样过一辈子啊?我说,你还是趁现在年轻,趁早改嫁。”
白七丫想到吴家娘子那个傻弟,都打死三任媳妇,还出来忽悠她,真当她是傻子不成?
别说她没有心思改嫁,即使有,她也不会嫁给会打人的男子。琇書蛧
不过,出于教养,她不能说对方的傻弟不好,“吴家娘子,我觉得我这样很好。”
吴家娘子卖力劝说,“好什么啊。就你家相公喘气都弱,说不定哪一天他双脚一蹬就去了,到时你怎么办?无儿无女,老了更凄凉!”
她家二弟已经打死三个媳妇,可能是她二弟打得多,三个媳妇都没有怀孕生子,连个丫头片子也没有,眼看二弟就断后了。
她婆母急啊。
频频催她给二弟找媳妇。
她家吴家条件不好,加上二弟的名声,好的黄花闺女娶不了,寡妇人家也瞧不上他们吴家,这不,吴家娘子发现吃苦耐劳,从乡下出来的白七丫。
这不就是妥妥的生娃的好人选吗?
乡下丫头没镇上女人娇气,做起活来,一个顶五,关键能扛打。
结果,好说歹说,白七丫就是不同意改嫁。
白七丫软软地回敬回去,“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劳烦吴家娘子你操心。”
白七丫性子软归软,但是,她有她自己的坚持,她将最后一件衣服搓洗干净,将衣服挑起来,再一次正色回绝,“吴家娘子,我不会改嫁。”
说完,她挑起衣服往回走。
“哎,白七丫,你别不知好歹,你就是这个臭山窝里出来的村妇,还真把自己成香饽饽,我呸!你真以为你是白族戏院的白七丫,同名不同命,说的就是你,别把自己吊得太高……”
吴家娘子又一次达不成自己的目标,气败地破口大骂,骂的话越来越难听。
这一骂,反而让白七丫走得更快。
白七丫绕得弯弯道道的小巷,走了三刻钟,才回到夫妻俩租住的小院子。
破旧的小院子住着五家人,现在太阳出来了,窄小的院子搭着长短不同的竹子,晾满各式各样的衣服。
当阳的晒衣杆已经被人晾满,白七丫只能在边角寻处位置,将洗好的衣服晒挂上去,才将推门进入西侧最小的房间。
进门就看见黎良伏在小炕桌前挥笔疾书,对方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来,将回来的白七丫打量一翻,目光落在她半湿的裙摆上,“衣服湿了,换下来,烤一下,免得着凉。”
说着炭火盘上取下一只泥壶,倒一杯热水给白七丫。
“嗯。”
白七丫头没有异议,转身换半湿的衣服换下,然后坐在炭火盘前,端着热水,慢慢烤火。
黎良看到白七丫再度裂开的双手,道,“我们加买些柴火,回来烧些热水洗衣。”
“不用。”
白七丫立刻否决掉,“银子不如留下来给你买肉补补身子,我没事,浆洗衣服的活我已经不接,接下来,只洗我们自己的衣服,好几天才洗一次,我的手会好起来,倒是夫君你,别省炭火。”
她手裂得多,是因为她替人浆洗衣服。
现在实在太冷,浆洗的活就停了。
白七丫说到房主,向来好脾气的她显得气愤不已,“都怪房主太小气,打桶井水浆洗衣服也要收铜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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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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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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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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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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