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砚琛,“对,我就是不尊重人。”
容婳一愣。
席砚琛垂眸点了点烟灰,“我不愿意和人打交道,只愿意和小猫待着,所以,抱歉了您,七少夫人。”
说完,他又站起身来。
裴月看着他,心跳突然失速。
小猫。
在说她吗?
“好!”席峥临发了话,“不管你认不认,你既然口中说了‘七少夫人’这四个字,那容婳就是了。”
“你如果忙,你就先走吧,其他人得走个礼数。”
席砚琛敛起了眉,“礼数?”
执事道,“作为老爷的第七子、咱席家少家主未走婚礼仪式的媳妇,自然要以最正式的礼仪相待。”
“家里的小辈,今天也见到了七少夫人,那就得向七少夫人敬酒,再喊声七婶婶,并献上几句祝语才行。”
此话一落,席砚琛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突然被钉在了原地。
紧接着正门口有人涌动,有两个佣人在那里支起了录像机。
这也是席氏规矩,添新人,行正礼,得记录下来。
以前是靠笔墨,现在科技发达了,就是录影。
而这礼数,明摆着就是想让裴月张嘴。
裴月若叫了这个“七婶婶”,回头录影送到了苑淑那里,席峥临就能找出一堆理由让他和裴月离开青舍,重返清怡山庄。
他们一旦回来,必然会安排他和这个容婳同处一室,而裴月和席骁重新捆绑,他们的身份也算是框死了。
他不能让裴月开这个口,他如果这辈子不能和裴月在一起,他只认自己付出了所有依旧得不到裴月的心这一个理由,绝对不甘心败在身份伦理之上!
可是他却动不了,漫天的焦急、愤怒、甚至还有委屈冲击着他的神经,他脑袋里突然什么都想不到了。
这就是他的父亲,掀掀眼皮,抬抬手指,用他顺口随便说的几个字,就能用出攻心计。
更甚者,马上席峥临又说,“老七容易冲动,来人,把老七给护住。”
在他回过神的那一刻,十几个身型高大强壮的保镖以准备格斗的姿势围住了他。
席砚琛双手紧握,眼睛红了。
而这个时候,又来了一批端着酒的佣人,家族里的那些小辈们都依次站起了身。
他们没有一个的表情是在吃瓜看戏,都很沉重。
因他们都很清楚,每次家族一旦出了什么大事冲突,不论是哪一方站了上风,但对他们这些吃瓜人士来讲,都是一次“杀鸡儆猴”。
是他们位高权重的老家主,要警醒他们,懂得从前辈的身上吸取教训,懂得反思,得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这样的场面让裴月迷茫、恐慌,她忽略了自己现在也属于这个“小辈”的范畴里,满脑子都是会把她与席砚琛的身份隔的更遥远的“七叔”、“七婶”。
直到凌梅刻意的抬高声音对她训斥道,“阿月,你愣着干什么呢,骁儿不在,你得代替他向未来的七婶婶敬酒,别让人觉得你失了礼数!”
“赶紧站起来!”
裴月被凌梅突然的高声吓了一跳,脑袋里嗡嗡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前一句说了什么,只是被“赶紧站起来”这一句刺激出了条件反射,她站了起来。
而就在她站起的那一刻,席砚琛的瞳仁震了震。
复杂万千的情绪里,突然被恐惧无助沾满了。
爱一个人,是他一个人的事。
可感情,得两个人一起努力才行。
突然他发现,好像横在他和裴月之间的身份枷锁,对他还不算是最大的困境。
最大的困境是……
他还不没有和裴月,两情相悦。
突然这样想时,他的心膨胀又紧缩。
疼。
裴月……你要叫那声七嫂吗?
裴月。
裴月。
裴月,别叫。
求你,爱我一次。
紧接着,离佣人最近的小辈走了两步,端过了一杯酒,遥遥看向了容婳。
此刻容婳走到了席峥临身边,也就是高堂之下。
她的身后也站着一个端着托盘的佣人。
接着小辈对她深深鞠了一躬,认真称呼道:“七婶婶好,祝七婶婶和七叔,幸福美满,共谐连理。”
言毕,执事马上就给容婳介绍了一下这小辈。
容婳也端起酒来,与小辈一同饮下。
很快,便是第二个。
席砚琛对那一切充耳不闻,他紧缩眉心,凝视裴月。
他的手心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胸口也忽然因焦虑而陷入窒息,他的眼神那么用力,发疯的想从裴月的微表情里,看透她的心意。
可惜。
凡人没这个能力。
“七婶婶好,祝您和七叔,早日两情相悦,共创席氏辉煌。”
“七婶婶好,祝您和七叔以后白首齐眉,鸳鸯比翼。”
“七婶婶好,祝您……”
一句一句,就像魔咒,萦绕了在席砚琛的周围。
他明明静止的站立着,却觉得自己在晕眩。m.χIùmЬ.CǒM
终于,轮到裴月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裴月挺着胸站得笔直,视线低垂,看着走到她身边的佣人所端托盘里的酒,她安静又清纯,就像玉石雕琢的美人偶。
“愣着干嘛,端酒!”
突然,凌梅催促。
裴月神色未变,没动,没应。
“裴月!”
凌梅又训斥,并抬手朝她的背拍了一巴掌,“端啊!”
裴月的身子微微一晃,继而头缓缓看向了凌梅,薄唇张合,“不。”
登时,席砚琛一个激灵。
黯淡无光的眸子缀上了漆光。
“你说什么?”凌梅瞪起了眸子,“你是不想敬酒吗?”
“不想。”
裴月又转头,目光涣散,望着没人的地方,“我讨厌席骁,甚至恨他。”
“我不想替他办事,我不敬,也不叫。”
“不叫?”不远处的执事开了口,“裴月小姐,你现在还没和骁少爷解除婚约,你如果不叫,坏了规矩,可得受顿皮肉之苦了。”
裴月神色冷漠,微微抬了抬下巴,“不叫,打吧。”
这话一说,被保镖围着的男人眸子颤了颤,蒙上了一层薄雾。
谁料,执事并未请示席峥临,直接道,“唉,小姑娘家家,挨了鞭子得留疤呀,就是你以后和骁少爷把这个婚给退了,身上有了那么多疤痕,还能找得上下家儿吗?”
裴月没应,一双水眸变得凛洌深沉,气势冷冽坚决。
执事摇头,“大夫人,还是让孩子叫一声,嘴容易撬,鞭子可到底是不能挨的。”
音落,席砚琛的瞳眸扩大,凌梅笑了。
“来人,给我撬裴月的嘴!”
“就是撬光了她的牙,也得让她替骁儿把这礼数给完成了,否则人人都像她一样,这家里还有没有规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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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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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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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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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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