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四人除了鱼怀隐外,无不惊诧这突然而来的变故。
马已亡,很快就轮到人了。
鱼怀隐闭上双眸,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着,他在司命道宫藏书阁中看过的,那些浩如烟海的典籍,希望可以找到暂缓蛛毒发作的办法。
一个法诀在眼前一闪而过,鱼怀隐觉得上面记载的方法可行,就对身后的三人道:“你们待着这里不要乱动,没我的允许不准靠近驿站半步。”
“师尊——”良册听鱼怀隐不让他跟着,心中担心不已,却是在对方严肃的神情下,只得先应下,“是,弟子知道了。”
鱼怀隐看三人还算听话,放心走远。
行了几步,他刚想去拔背在身后的希音剑,就想起这剑在七星镇中捅了他一下,而且恢复本来面貌后,竟和无形剑生的一模一样,这弑主的毛病怕也相通,却又怎么丢都丢不掉,没办法他只好随身带着。
如此危险之物,他还是尽量少用为妙。
鱼怀隐思虑过后,唤来悯生在手,往马厩处一探。到了地方,他见那些马匹的腹部全都开了碗大的口子,满地血污,惨烈非常。
这才想到难怪周轲在亲眼见到族人死状时,会被吓得疯癫,着实是骇人至极。
鱼怀隐叹了口气,转身之际,忽听身后有异动响起。
他反手挥动悯生枪,一只飞扑过来的幼年问路蛛被枪锋击中,从半空中摔落下去,颤了颤蛛腿,就再无动静了。
鱼怀隐经这偷袭的提醒,回头仔细瞧向那马厩,一种昆虫破茧的细微炸响传来,且见一具具马尸中,几只浑身浴血的幼年问路蛛从腐烂的肉泥中爬出。
它们齐齐地看向鱼怀隐,似不是在看一个比自己强大许多的人类修士,而是一顿丰盛的美味佳肴一般。
“如此嗜血凶残,不留也罢。”鱼怀隐念这些问路蛛被猎妖师捕捉在前,还以为它们是为了自保才伤人的,如今看来净是一些毫无情感的怪物。
他运气灵力,悯生枪尖在地上轻轻一划,一道火焰直奔马厩而去,自动绕成了圈将马尸和那些问路蛛吞没,转瞬间飞灰湮灭。
解决完这些祸患,鱼怀隐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只觉得今晚的月太圆太亮了些,都道月明星稀,也不知道待会他能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颗命星。
驿站大堂中,周轲端着一碗热汤,小心地喂给哥哥周稚喝。可周稚才尝了一小口,顿时觉得胸闷不已,一张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反倒呕出一口血。
“哥,你觉得怎么样?”周轲拧着眉,忙放下汤碗,用袖子替周轲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痒得很,体内的蜘蛛怕是爬到肩膀了。”周轲气息不稳地回道,说着就要伸手去抓自己的左肩。
“不能抓!”周轲拦住哥哥的手,她轻轻地挑开周稚肩膀上的衣料,确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幼蛛在哥哥的肩头缓慢的向上游走。
“阿姊,我好痒啊——”一周氏少年趴在地上,抓着周轲的裙角,很是难受地道:“阿姊不如将我们绑起来吧,只要我们不动,这些蜘蛛就不会很快爬到头顶。”
周轲闻言俯身将少年从地上扶起来,搀着他走向床榻。
短短的几步路,周轲左右环顾看见哥哥与族人痛苦的模样,意识到他们是上了齐爷的当。
当初,他们猎妖师的身份暴露,齐爷设陷阱将他们擒住,说只要他们能够抓住一只十足的问路蛛,齐家不仅会放他们离开,还会给他们入场名帖作为报酬。
他们这些人涉世不深,就一口答应下来,想来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阿阮不怕,姐姐刚刚翻阅了先祖的手札,上面说问路蛛本性温和,是不会随便寻找活人做宿主的。若是不小心中了蛛毒,只要一滴千年成蛛的血,就可以将你们体内的幼蛛引出来,姐姐这就去齐家为你们找解药。”
周轲扶阿阮躺下后,她看了一眼那已经被翻烂了的手札,心道先祖所记都是亲身经历,从未出现过纰漏。
那手札上既然记载了问路蛛不会寄生活人,就不会有错,定是姓齐的想要害他们,才从中做了手脚。
虽然她清楚此去齐家多半也会无功而返,可是纵使只有一线生机,她也要搏上一搏。
周轲心意已决,便携了长鞭和齐家予他们的名帖,打算前去找齐爷算账。
“哥,阿阮的办法虽可行,但我不能将你们捆过,若我此去齐家没能回来,你们……”她说到一半,忽地哽咽起来,也知她若迟迟未归,这屋子里的人必死无疑。
“你们便烧了这驿站,绝不能让这些蜘蛛跑出去为祸他人。”周轲言罢,丢下一个火折子,便一刻也不敢懈怠地赶路。
可令周轲意外地是,她刚刚踏出驿站的门,一个贼眉鼠眼的道人拦住了她的去路,“你不能去。”
鱼怀隐方才在屋外将周轲与族人的谈话,听了个清楚,知道面前手执荆棘长鞭的红衣女子,表面虽不好相处,可心地善良,内有傲骨,倒真的和良册有几分相像之处。
“你是谁,凭什么拦我?”周轲一双杏眼露出凶光,她嘴上问着理由,手中的鞭子可一点都不客气,就往鱼怀隐的面上招呼。
“姑娘的记性不好,贫道的朋友之前不是来打过招呼吗?”鱼怀隐站在原地不动,悯生也被收了回去,他自觉劝说一个尚未修行的凡人女子,根本费不了多大的力气。
果不其然,凡物不比法器,那鞭子根本就近不了鱼怀隐的身,周轲只觉得这一下似打在一团棉花上,她的力道还没收回来,那荆棘鞭就像枯萎了的玫瑰,颇为古怪地垂了下去。
“你……你是修士?”周轲聪明地紧,见此情形立马猜到了鱼怀隐的身份。
白日里,她出去为族人抓药时,就听到村里的人说指路仙鹤鸣叫不已,此次神林大选定有圣者出现,说不定会引来上仙界的修士下凡。
方才一击,周轲知这道人不好对付,也就没再出手,只是她顺着鱼怀隐的话去想。
晌午过后,她一共就见到过两个人,一个年纪不大嗓音却难听的要命,她听着心烦骂了一句,那少年就灰溜溜的跑了,临走时好像还摔了一跤。
另一个,是个彬彬有礼的青衣书生,声音不错,模样也好,可恨地是长了一张嘴,在门前说个不停,她随手赏了一鞭子,也不见了踪影。
眼下,这颇有些能耐的道士,说这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是他的朋友,仙人的朋友竟都窝囊如此,想来这道士也难成气候。
“你若想为你的朋友出头,本姑娘现在没空,等我办完事回来,自当领教!”
常言道,女子心不可量,鱼怀隐才说一句,周轲就将下午发生的事,见过的人,甚至他来的目的都揣测了一遍。
“让开。”她知自己打不过鱼怀隐,气势上仍是不输,想绕过鱼怀隐去马厩牵马。
“你的马全死了,此时去找齐家算账根本没用,你应该听你弟弟的话,将他们都绑起来,再搬到月下的空地上,贫道自有办法救他们。”
鱼怀隐的话令周轲停住脚步,她想起方才马厩中传来的嘶鸣,道是此人没有必要用这种事是来骗她,因她要想验证只需去马厩一看便知。
可此人怎会知晓他们和齐爷之间的事,还有阿阮说的话,难不成这丑道士早就在门外偷听?
周轲起了疑心,她一笑,收起了手中的荆棘鞭,偷偷地去抽藏在背后的匕首。
“你说你有办法救人,我如何信你?”周轲一边说,一边向鱼怀隐靠近,紧接着一刀探出,直划向道人的咽喉处。
鱼怀隐脚下一蹬,向后退去一步,用双指夹住刺来的刀刃,轻轻一动,上好的精铁便化为齑粉,“你不信我,便能打得过我吗?”
周轲停下动作,看着手中只剩下刀柄的匕首,睁大了双眼。琇書網
柴房门前,良册见鱼怀隐走了有一段时间,实在是等不得更久,就唤出无形剑往驿站走去。
苏玄之看良册有所行动,也紧追其后,却被青衣书生一把拉住。
“诶,这位兄台,方才那道长不是说,不让咱们跟着吗?”史读书关心则乱,见苏玄之要去犯险,这陌生人的戏码,眼看就演不下去了。
苏玄之发觉青衣人抓着他衣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还以为这书生是害怕了,就故意逗他,“是呀,读书兄所言不错,可仙长临走之前说的是,没有他的允许咱们不能靠近驿站半步。但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怎么知道他刚才不让咱们去,现在说不定就同意了呢?”
“啊?”史读书自诩学识渊博,可是一见了这白衣少年,就神魂颠倒脑中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了。
他喃喃道:“兄台说得有理,有理……”
“那我们何不跟过去瞧瞧?”苏玄之摇摇头,道这书生人如其名,死读书是个呆子。就也不管青衣人在原地发愣独自走了。
“苏兄慢些!”待史读书回过神,见良册和苏玄之走远了,急忙去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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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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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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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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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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